龙夫竟然打来了电话,就好像不甘心被自己遗忘似的。幸好刚刚敦子的声音因为极度疲惫而显得如老太婆一般嘶哑不堪,能势没听出接电话的就是敦子本人。
“您是找帕布莉卡吗?请稍等,我去叫她来接。”
敦子将计就计,愈加嘶着嗓子应了一句,回到浴室匆匆擦干身体,换上家居服。刚刚能势没听出帕布莉卡的声音,那他把自己当成谁了呢?敦子一想到这一点,就禁不住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能势应该看到过门口铭牌上写着的“千叶”两个字,应该能猜出帕布莉卡就姓千叶,那他对于帕布莉卡和诺贝尔奖候选人千叶敦子之问的关系又会如何推测呢?他不知道千叶敦子就是研究所的员工吧?或者说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
敦子强忍着笑拿起听筒。
“您好,我是帕布莉卡。”
敦子一改扮成帕布莉卡,声音也随之自然而然提高了半度。加之能势意料之外的电话带给她的喜悦,更让敦子的声音显得开朗。“刚才那位是谁?”——敦子猜想能势肯定会这么问,她已经准备好搪塞他说是自己的母亲,不过能势很谨慎,什么也没有问。
“帕布莉卡,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要花点时间,现在方便吗?”
“方便啊,我正好没什么事。”
敦子虽然想问他现在在哪儿,不过还是学他忍住了没有问。电话那一头,听不到音乐声,也没有说话声,可能是在自己家的书房之类的地方打来的吧。
“那太好了,我有个问题想要向你请教,另外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啊,什么事?”
“嗯,说正事之前,先得要谢谢你。我的病好像已经全好了,公司的人际关系也融洽了,另外啊,之前说过的那个虎竹,也还活着。”
“是吗,”变身为帕布莉卡的敦子感觉到能势话语中传来的喜悦之情。她不禁也受到感染,仿佛身在梦幻之中一样,“果然是能势先生过虑了呀。”
“是啊,是啊,”能势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进一步描述获知真相的经过上,直接切人了正题,“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现在的社会地位也相当高,我想请你给他治疗。”
能势好像认定她是个专门使用PT仪从事精神分析的职业医师了。敦子本来就打算以帕布莉卡的身份与他打交道,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可是,眼下的敦子没有余暇去接受个人性质的委托,这一点让敦子心生犹豫。
不过梦侦探的性格与千叶敦子截然不同。身为帕布莉卡,她没有理由拒绝能势的请求。
“什么情况?”不妨先问一下看看,也许病人的症状不需要出动帕布莉卡。
“据本人说是睡眠不足、食欲不振,但按照我的观察,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简单。他非常忧郁,沉默寡言,交谈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你试过激励他吗?”
“我拉着他一起喝酒,然后又问他有什么烦心事,也试过激励他,但都没有什么反应。他说他并没有什么烦心的地方。”
这是典型的抑郁症表现。抑郁症一旦发作,就会对外界的安慰、鼓励,以及喝酒、消遣等等变得无动于衷,甚至对劝说和威胁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您认为是有什么原因引起您那位朋友的变化吗?”
“是的。依照我的业余眼光来看,他的升职可能就是原因之一。”
“升职?”
“是Ⅱ阿,最近刚刚升迁到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抑郁症的发病一般都是毫无理由的,要么是一些日常琐事,要么是升职这类本该高兴的事。
“帕布莉卡,你觉得这是抑郁症吗?”能势在电话里问。
能势果然掌握了不少精神疾病相关的知识啊,敦子心想。他的解释和自己的太吻合了。
“我也觉得是,不过你对他本人说了吗?”敦子问。
“没有,我知道不能说。”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要见到本人才能确诊。”
敦子知道在公司里,尤其是中层干部当中,近年来有许多未携家眷单身赴外地上任的管理者常常会产生抑郁症。她怕能势看多了这类人,先入为主地夸大了他那位朋友的表现。
“我也是这么想,还是你亲自见一见他的好。不过……帕布莉卡你不是很忙的吗?”
卸下坚强的敦子面具的帕布莉卡,因为能势这温柔的一问,差一点哭了出来。
“怎么了?”
“啊,没什么。你这个电话还真是打对了。真要是抑郁症的话,可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自杀的。”
电话那一头的能势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就麻烦你把他介绍给我吧。”
到时候也能见到能势吧。敦子感到自己不正常了。不久之前刚刚还在拼命否定那个想要向能势求助的自己,现在却想把一切都告诉对方。这大概是因为能势主动打来了电话,不用她再为自己是不是给他打电话而纠结的缘故吧。
“明天晚上怎么样?和我那时候一样,晚上十一点,老地方RadioClub?”
一想到RadioClub的舒适环境,敦子就感觉那里好像是自己唯一的避难所一样。
“好呀。您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粉川利美。警视厅的警视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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