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打算把我丢下来一个人走吗?
「你不阻止我吗?」《》语带嘲弄地说。
「这不是我的工作,是真画的事。」她瞄了我一眼之后说。
「就算我现在暂时把这小鬼的身体夺过来,从你的背后偷袭你,你也不管吗?」
伊妲卡听了皱起眉头,「真画,你到底在干什么?那是你的身体,结果你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没办法保护好吗?」
——叽、叽……我的喉咙中传出了这般莫名其妙的声音,但我却无法动弹;无论是手或脚,全都无法经由我的意识操作。
我像是沉入一片漆黑的汪洋,愈往下沉愈觉得恐慌。我想呼叫却叫不出声——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身体,被夺走了吗……
我忽然觉得意识中有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我。那双手又粗又壮,紧紧缠住了我的胸膛;脸庞、颈子传来一缕缕长发拂过的触感……《》的声音凑近我的耳边,倾诉着我所不知道的语言。他的前胸贴着我的后背,皮肤表层融成一体。接着,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被人入侵……住手!住手!我开始挣扎,但身上的每一处经络却只传回了身体快要扭断似的剧烈疼痛。我无法抵抗——不要进来!不要闯进我的体内!
「真画!你在干什么呀!你想变得跟我一样吗!」
眼前忽然有人对着我大叫。一幢黑影中透出一张朦胧的脸庞——是伊妲卡!对呀,伊妲卡!快点救我!……我的意识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耳边《》的呢喃犹如水中冒出的泡沫般逐渐变得迷濛,但我仍拼了命地挣扎着——救我!
伊妲卡咂舌的同时,从怀里取出了某样东西。这东西闪耀着浑厚的金属光芒——是刀子?
她脱掉身上的长袍,同时将油画刀反握,朝着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臂刺下去——瞬间,这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连我也感受到了。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我,眼中出现一片鲜浓的血色,还有她痛苦的呻吟。油画刀刺入的伤口淌出一道鲜血流向指尖,她把那只手伸到我面前,接着——
「……真画!」
她唤着我。同时,那只被血濡湿的手握住我的手,连我的手也染上了鲜血。
「真画!不要听那个人说的话!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
忽然间,《》的音量放大,仿佛是要将藤咲的声音掩盖住般。我回握住藤咲的手——动了!我的手指头动了!虽然只有手指,但我的手接回了我的意识,传来一阵像是抽搐或麻痹般的……痛觉?是藤咲的,伤口传来的疼痛。
「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痛觉!你不能跟他去!拜托你!不能……」
我拼了命地紧抓住藤咲的声音。烧灼般的痛楚从我的手腕窜向肩膀,将神经接回了我的意识。我想尽办法将这种感觉多拉回到我身上一点,但缠在我胸口的那双手却在此时加重了力量,意图把我再拖回黑暗的深渊。《》的呢喃流入我的耳中,我在几乎被这声音压垮的情况下死命地拨开他的耳语,搜寻藤咲的声音,试着维系她即将离我远去的体温……我不能放手!要是我放手了,就没有机会——
当我回过神来,眼前亮着一盏日光灯。
我正仰躺着,视线里是白花花而显得刺眼的大花板,鼻头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我觉得全身疲惫无力,然而……
我试着活动手指,也确认了脚的感觉。还有身体。此时的我意识仍处于朦胧不清的状态,和现实之间似乎仍有几公分的错位感。但我回来了——我从那个令人感到恐惧的黑暗深渊中回来了。
身体的麻痹感逐渐消退的过程中,我也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我扭动颈子要把头抬起来,颈部的肌肉传回了阵阵抽痛。
我看到藤咲趴在我身上。她那身亮质的无袖上衣肩口伸出来的左手流出了大量的鲜血,让我惊慌地赶紧坐起上身。
「……呜……啊!」
这时候藤咲也睁开了眼睛,那张脸随即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一旁的地板上还躺着染了鲜血的油画刀。我整个人狠狠抽了一下,同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伊妲卡拿刀刺进了自己的手臂。而伊妲卡变回藤咲之后,她更是握着那把油画刀在自己的伤口中翻搅着……这家伙、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呀!
「你、你不要动!我马上帮你止血!」
我轻轻地移开藤咲的身体,跑到医药柜旁拉开角落的抽屉。还好这里是保健室,需要的消毒水、绷带、棉花,还有贴布马上就找到了。我将她的手臂紧紧缠住,终于把血止住了。
「对……对不起,真画……我又让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道歉?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我的手、衣服,还有地板全都沾满了鲜血。就算我擦干净了,却仍感觉闻得到血腥味。
藤咲带着苍白的脸庞缩到了墙角。她的嘴唇发紫,看来应该是大量失血的关系。那只乌鸦飞回她的肩上,非常担心似地窥探着她的脸庞。
我紧握着沾满了藤咲鲜血的毛巾,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忍不住流露出责备的语气。要不是刚才藤咲拉住了我,我搞不好已经被《》引来的黑暗所吞噬了。但是用刀刃穿刺自己的手臂这种事,实在是太……
「我、我跟伊妲卡没办法经由我们的意志而交换出现。」她勉强挤出了笑容,「所以,要是身体受了伤,伊妲卡就会消失;为了让我出现,她只有这么做了。」
——为什么?为什么非换回藤咲出来不可?为什么非得做到这种程度?
「莲太郎说,我拥有与生俱来的抵抗力……啊、啊……那个,莲太郎是伊妲卡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