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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夫人——」
母亲大人站在惊慌失措的狩井家人面前,看来即使遇到这种情况,她仍不允许有人侵入她的宅邸。
「……人已经死了。联络一下伊伊田警署。直接联络署长。然后准备冰水跟抹香,有多少拿多少过来。这味道太刺鼻了,得把它清洗掉。」
我呆住了,茫然地望着母亲大人的背影,无法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她、她在说什么呀?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下……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玄关处再度传来哀嚎,同时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美登里!」
我追着声音望去,看到晕厥的美登里靠在千纱都的脚边,瘫倒在石阶地上。
「真画,你快把千纱都、奈绪,还有美登里带进屋里去。」
母亲大人冷澈的声音回荡着,但我却无法在第一时间有所反应。我果站在冰冷得像是已经冻结的夜晚空气中,意识始终被紧扣在亚希一双无神的眼眸上。
*
美登里脸色苍白地躺卧在一张垫被上。那张脸每看一次就会教我想起浸在血泊中的亚希,因此我忍不住别过头去。
外头的骚动就连这里——美登里的寝室里也听得见。我站起身。这时候围坐在美登里身边的千纱都和奈绪同时抬起头。
「……真画,你要去哪?」
奈绪以和平常截然不同的低沉嗓音问。
「我去外头看看。」
「哥哥,你不要走……」千纱都勉强挤出了细细的声音说。
「可是这件事不能只让母亲大人一个人去面对。」
千纱都紧握着美登里伸在被褥外的手,眼前沉重的气氛令我无法承受,我在奈绪再度开口前离开了房间。
整间宅邸弥漫着刺鼻的香烟。我走在冰冷得仿佛要将脚掌削去一般的走廊地板上,看到靠近玄关的一间客厅有光线传来。还有男人的声音。
「夫人,您的情况我们了解,但就我们的立场来说,我们不能不进行验尸工作寻找破案线索呀……」
「不行,朽叶岭家的人不能接受这种亵渎。马上把亚希秘密安葬起来。」母亲大人冷冷地说。
「可是……」
「夫人,您的心情我们了解,可是这时候——」
这是我的亲生父亲——狩井家现任族长的声音。由于我出生后没多久就过继给朽叶岭家,此后几乎没有见过几次面,因此我们之间并没有亲情的羁绊。
客厅半掩的房门透出了门内的景象——母亲坐在上座,前面并排坐着四名身着白色工作服的人;就连警察也必须穿上工作服,才勉强被允许踏入这间宅邸。但关系到亚希的事,母亲大人似乎是一步也不肯退让。
验尸——这是……一起犯罪事件,是杀人案。
我紧咬着下唇,压抑着脚步声穿过客厅。
夏生人就待在玄关进来右手边的一间大厅。他和几名穿着工作服的警察围坐在一起正在交谈。大概是在询问案发情形吧……一件一件工作服让这个情况看起来简直像是某种玩笑式的场景;仿佛死者大批涌入了这间宅邸,并且到处徘徊。
「真画,美登里没事吧?」夏生察觉到我的存在,因而挺起身子向我发问。
我一边点头一边轻声走进这间大厅。
「……那、那个,请问这位是?」一名年轻的刑警看着我问。大概是我没有穿工作服,让他觉得讶异吧。
基本上,朽叶岭家的当家夫人还有她的四个女儿,只要是伊伊田市的居民全都认得,但我这个唯一和她们同住的养子却没有几个人看过。
「他是朽叶岭家的赘婿。」
听了夏生介绍,几名刑警动作生硬地对我点点头。
「各位,不好意思,我有话先跟他说。」
夏生说话的同时起身,推着我出了这间大厅。
「你呢?你还好吧?我看你的脸色非常糟糕呀。」
「咦……啊、嗯,我没事。」
我佯装坚强,但从刚才开始,一股作呕的恶心感就一直在我的肋骨内侧翻滚搅动。
「夏生,你看到……亚希的……样子了吗?」
「嗯。」夏生偷瞄了一眼大厅里的警察,「从她出血的情形来看,大概是一瞬间的事,应该没有让她受到太多痛苦。」
我紧咬着牙关,含着口中苦涩的唾液低下头。
「……抱歉,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你了——可恶,这到底是怎么一口事?」
夏生说完别过头去,用手握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
亚希真的死了。但我现在却怎么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可以,见她吗……」
我的呢喃声让夏生又把头抬了起来。
「你说什么?」
「亚希……我想,再看看,她的脸。」
「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