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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是哥来当我们家的赘婿,如果是别人,我可能早就离家出走了。」
说完,她从地板上站起来,发尾飘过我的鼻尖,留下带了一点苦味的甘甜香气。
「好啦,哥,你可不能在狩井家喝酒喔。我会准备*香母酢茶等你喔。那是美登里教我做的。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喝吧!」(译注:一种类似柚子的柑橘类水果酿茶。)
「……嗯,谢谢。」
说完,亚希啪哒啪哒的脚步声缓缓从走廊上消失后,我仍一个人呆坐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好一阵子。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亚希说的话让我想起了藤咲。她也说过,她的使命是神赐给她的。到头来,我还是搞不懂这到底是已经看破了,还是打从心底接受。但不论是哪一种,她们至少都不像我,只是随波逐流地面对这一切。
我总觉得,大家好像都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只有我一个人还在任人摆布。
「随波逐流又有什么不好?」夏生半开玩笑地说。
他将装了咖啡的马克杯递给我。
周围充斥着令人怀念的消毒水味。这是离狩井家主屋有一段距离的诊所。要是先去了主屋,家里的那些亲戚一定又会唠唠叨叨个没完,因此我是偷偷穿过狩井家的院子溜过来的。夏生似乎也一样想离狩井家那些麻烦的亲戚远一点,因此很喜欢待在这里。
「……不会不好吗?」
「不然呢?有人叫你飞你不觉得困扰吗?叫你在水中呼吸你也办不到吧?是人就是有办得到的事跟办不到的事。你之前只是没去做那些你办不到的事而已。以后也是一样。所以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夏生笑着说:「还有我也是。」
说完,他坐上诊疗室里的桌子上,喝了一口咖啡。我则坐在一张很硬的、包裹着一张合成皮的床上。此时只有桌上一盏台灯微弱的光线照着我和夏生。
「不知道登喜雄先生是不是也想过这样的事?」我说。
「喂,你要叫父亲大人吧?」
「我办不到啦。他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且我甚至不记得他的长相。」
登喜雄是母亲大人的夫婿——也就是我那四个未婚妻的父亲。换句话说,他在二十年前也跟我一样,从狩井家出生,以未来赘婿的身分被朽叶岭家收为养子。听说他在我懂事前就因病过世了……要是他还活着,我心里的一些困扰或许就有人可以问了。
夏生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了一瓶白兰地,打开盖子噗噜噗噜地往自己的咖啡里倒。
「你这样白兰地的量至少占了一半吧?」
「很冷嘛。今年的冬天很冷,搞不好还会下雪喔。」
「不会啦。要是下雪可就没完没了了。」
这个伊伊田市不知为什么从没下过雪。就连雨也下得不多。因此,这个小镇根本没几家店有卖雪炼或是铲雪用具;要是真下了雪,整个小镇都会陷入一片混乱吧。
不过有机会我也想亲眼看看真的雪长什么样子。就在这时候,我边想边觉得气温骤降,让我冷得开始打颤。这间诊疗室里只有一台小小的电暖炉,因此这里其还满冷的。
「你要不要也来一点?」夏生边说边摇着手中的白兰地酒瓶。
「我还没成年啦。话说,诊所里不能带酒进来吧?」
「你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偶尔陪我喝一点嘛。」
「我要是喝了酒,母亲大人马上就会发现的。」
「啊,对喔。」
夏生说完钻进桌子底下,东摸摸西摸摸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来,你看,这里有一扇暗门,设在地板上分辨不出来吧。酒是藏在这里面的。之前西家的大伯就用过这个暗柜,你还记得吗?是说大伯已经过世很久了。他可是个大酒桶呢,肯定常常躲在这里偷喝。哈哈,被安排在这间诊所工作,就只有这个好处了。这酒很棒喔!」
「夏生,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干脆就当个医生呢?」
「完全没有。因为我原本就是为了朽叶岭家才进医学院的。没办法,朽叶岭家不愿意把诊疗工作交给外面的医生来处理嘛。」
「对喔,也是啦。」
「其实我在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曾想过要离家一个人独立生活,因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种家庭很奇怪吧。」
我双手捧着温热的马克杯,两眼直视着夏生。他这么说令我很意外,让我愣了一下,没办法马上反应。
「……夏生也这么想过吗?」
「是啊,不过后来我进了医学院,也代表我放弃这个想法了。当时你不在狩井家,所以你大概不知道。」
他边说边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笑容。
「什么事?」
「很多事情啦,像是我们为什么没办法逃离这个家之类的。」
……为什么?今天的夏生很怪。他抬起头,眼神没有聚焦地望着远方。他说话的对象似乎不是我,而是好几年前的、小时候的自己。
「……这间诊所一直以来都是由狩井家的医生继承的。在我之前是大伯;再之前好像是北家的人吧。我在进驻了这间屋子之后查了许多事。一直以来,这两个家族都延续着同样的轮回。知道了这点,我已经没有离开家的勇气了。」
「是什么传统……之类的事吗?你觉得自己非得将这个传统承袭下来不可,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