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忽然集中到我的脸上,而我则靠在银杏树的树干上,和她的目光对上了之后,下意识地脱口说出:「……早、早安。」
「早、早安啊呵啊啊……」
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用她那还不太灵光的舌头一边回应,一边对我点了点头。
「我……还可以再多睡一下子吗?」
「咦?啊﹒……啊,嗯。」
我虽然没有办法理解当下的状况,但还是先对着她点头回应。而她听了我的回话,接着又躺回到了草地上,像只猫儿一般屈起了膝盖,大腿埋进了我的运动外套里头。
「呜哇,好……好温暖喔!真好~~」
说完,她真的露出了一张幸福的表情闭上眼睛。而我则为此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咦?呜哇哇哇哇哇哇?」
忽然一阵惊叫声中,她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吓得我反射性地后仰,后脑勺狠狠撞在身后的树干上。
「为、为什么我会……咦?咦?」
她一边说,脸上的两只眼睛一边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着。接着她将双手绕到自己的脑后,按着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我会睡在这……啊、好、好痛,我的头好痛……为什么?是宿醉吗?……咦?这个暖和的毛巾是什么?——哇~~好好摸喔!」
「你大概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吧,我猜。」……还有,那不是毛巾,是我的体育服啦!
「咦?咦?咦?」
看到眼前的人忽然陷入一阵慌乱之后,我的脑袋反倒冷静下来了。我为她指了指器材室的屋顶,告诉她我的判断:
「你刚刚还坐在上面写生不是吗?你不记得了?」
她抬起头来望向自己后侧上方,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恢复了呼吸。
「喔、嗯……这样啊。讨厌,都是因为伊妲卡喜欢熬夜啦……」
她垮下了肩膀,揉着一双还没睡饱的眼皮……伊妲卡喜欢熬夜?这话怎么说?我忍不住放胆问了:
「我问你喔,藤咲是你的姓对吧?那个叫做伊妲卡的……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吗?」
她听到我的询问,脸上的肌肉稍微抽动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呃、这个、呜……」
她将素描簿紧紧抱住。
「伊妲卡现在不会出现。」
「……咦?」
「她、她就在这里,可是现在睡着了。所以现在的我是藤咲。」
她这么解释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一抹看来有些落寞的笑容。
*
这天,我回家之后对于要不要打电话给夏生感到非常犹豫。
……还是不要好了,夏生在精神科方面想必是个门外汉。我将手机放回桌上,然后视线扫过了书架上并排的书籍。这间房间有别于我的睡房,是我的房间。房间里不需要保留铺棉被让我睡觉的空间,因而摆满了书架跟收纳柜,空间非常狭窄。所有亲戚那边拿过来的古书都舍不得丢,结果就变成这样了。朽叶岭家是历史非常悠久的家族,因此仓库里堆了很多关于卜筮、法术,还有各类传承的古老典籍。不过其中似乎没有关系到这类事件的书。
我想起了那时候藤咲说的话……
「……那个我的状况跟解离性人格疾患无关喔!」
解离性人格疾患,又称多重人格。
「真的,不一样喔,我跟伊妲卡……啊、啊啊、你好过分!你的表情分明就是在怀疑我!」
藤咲抓起了我的运动外套,忿忿不平地开始乱甩。而我则一把抓住外套,抢了回来。
「啊?咦?那是……真画的衣服吗?啊、呜……为什么会在我的手上?」
「有什么关系吗。」
我带着些许的羞愧将脸别开,同时将外套套回到自己的身上。
「……因为我看你刚刚那样好像会冷嘛。还打了喷嚏呢……你睡在这里会感冒的啦!」
听我说完,藤咲马上红起了一张脸。
「对、对不起……也谢谢你。」
「好了啦,没关系啦——不说这个……」
「嗯?」
「昨天坐在我们家门上的人是你吗?」
「是……啊啊啊,那个,昨天伊妲卡很没礼貌~~」
她边说边赶紧对着我坐正了姿势,双手贴在地上,将头贴到了手背上赔礼。她这个动作让我吓得向后仰……拜托,别这样!
「我不是要你道歉才开口提这件事的,我是想问你在那里做什么,又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还有,你到底是谁?
此时藤咲露出一张非常困窘的表情;僵硬的脸庞之中,一双眼睛犹疑地打转,几度欲言又止。
「你知道……」
她别开了目光喃喃地说着:
「最近有好几个……女孩被杀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