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跑到华鬼身边,总之先处理他的伤口。让他好好休息吧。神无把急救箱放在旁边,跪下来。
接近他才知道他从刚才开始一直发烧。为了治疗想要移动他虚软的身体,但失去意识的身体异常沉重,没办法轻易移动。但不管他的话,被大量汗水湿透的衣服会让他寒冷,结果只会降低他的体力。要尽快处理伤口、换衣服、让他躺下来——
想着这个顺序,神无离开华鬼,走向衣柜。确认浴衣跟被铺放在一起,神无搬出来,回到完全不动的华鬼身边。呼喊也没反应的他,紧紧握住自己的肩膀,手指几乎陷入皮肉中。尽管失去意识,但手还死命按住肩膀,以求出血停止。
——为什么。
神无感觉到他的行为不是为了保命。但她马上放弃追寻原因,想要让他松开右手。
“华鬼,放开手。”
华鬼不为所动,看到鲜血被榻榻米吸收晕开,神无焦急地恳求他。但眉头紧皱的华鬼毫无反应,依然紧紧捏住自己的肩膀。神无边呼喊他边奋力掰开他的手指,但手指沾了血变得湿滑无法掰开,神无知道他的右手起到止血作用才放弃了掰开他手指的动作。
也许再过一会儿就会自然松开了。那时候再治疗好了。神无放开手,触摸到吸了汗变得冰凉的衬衣,要脱下他的衣服才行,但看到他的手为了止血握住肩膀,神无从急救箱拿出剪刀。
衬衣染了血,某部分还陷入了华鬼肩膀的肌肉中。即使把衬衣脱下来了,也无法让他穿上干净的衣服。
神无紧张地以剪刀慎重地切开濡湿的衬衣——袒露眼前的皮肤让她倒抽一口气。
“为什么……?”
变色、凹凸不平的伤痕满布华鬼的皮肤。整个背部分布着大大小小,形状各不相同的伤痕。
“华鬼。”
神无眼睛震惊地大睁,凝视那些丑陋的伤痕。跟神无身上的伤痕不同,华鬼的伤痕是他徘徊于鬼门关的证据。神无以颤抖的指尖触碰类似火伤的伤痕。隔壁那是刀刃造成的吧,再旁边的是类似肉被剐出来的痕迹。
“为什么……?”
发现伤痕都没有得到好好治疗,神无茫然地问。这种程度,忠尚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因为鬼头身份靠近他的女人,没有谁看到过他的身体就是这个原因吗。这就是他的生活——谵语鬼族顶点,本应该在众人艳羡的优越环境中、备受祝福地生活。但原来不是。
“鬼头是什么?”
在鬼之里高中,她知道大家都以嫉妒、仰慕、畏惧、憧憬的眼神看着他。正如很多新娘仰慕他,害怕他的鬼也不在少数。但华鬼不管别人的观感,以冷漠得被认为是傲慢的态度构筑出自己的世界。
曾经她以为,他不承认别人的存在是因为轻蔑,但也许并不是那样——也许他只是在保护自己。
“鬼头是什么……?”
神无伸出双手,抱住炽热的身体,愕然。他没有依靠任何人来到这里,而且至今都不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华鬼。”
她知道那理由。想到过去的他,神无不由得更用力抱紧他。
因为她明白,不依赖别人是因为没人伸出援手。
因为她明白,不求助是因为没人回应。
抚摸过背部伤痕的手指,颤抖着解开衬衣纽扣。背部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胸前也有。这些伤都没有被治疗过的样子,心脏附近的地方甚至缺少了部分肌肉。
他曾经多少次预备着死亡呢?看到那些宣示他走过如何艰辛道路的伤痕,神无喉咙涌上一阵泪意,神无咬着唇。
他别开脸,哽咽同时从应该紧闭的唇中冒出。
滑落脸颊的泪水在下颚凝聚,化成小水珠滴落在男人满是伤痕的胸口上。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神无抱紧怀中的鬼。瞬间脑海中浮现幼年时的记忆,绿色林荫公园一角的樱花路上眼神冷冽的男子——两人没有任何交谈,只是瞬间的邂逅。现在她明白了,那是预料之外,恐怕对他来说是类似意外的相遇吧。那时候她为什么没发现那种违和感呢。那肯定是血腥味。没有对濡湿的漆黑衣服探究就走了,那时候他肯定置身于痛苦中吧。
神无用力咬唇,堵住哽咽声。
在这里的是,被寻找、被否定、放弃所有的过去的自己。那时候的她期盼世界终结,认为只有死亡才能解救自己。
因为烙印而衍生的欲望的憎恶不断压迫她,让她忘记了平稳的生活该是如何样子。那眼睛中的世界时一片黑暗。对神无来说,盛开于胸前的花事绝望的象征。而华鬼身上也背负着同样意义的东西。
鬼头这个沉重的名号,对他来说是什么呢。对执着该名誉、努力夺取的人来说,有价值的不是他本身,而是他继承的“鬼头”之名。那过去应该没有人爱过他本身吧。那些宣告着他面临过无数次丧命危险的伤痕,到底有多少人会感到心疼呢。被追赶得放弃了求助的男人,为了掩盖痛苦因此采取了伪装。
压倒性的存在感,也许就是他为了回应周边人的要求而营造的。如果真是那样,到底有多少人真正承认过他自身的存在呢?
连家人都叫他做“鬼头”——神无察觉到其中隐藏的含义。
尽管相似,但他跟自己不同。
神无不由自主再次哽咽出声,垂下脸。
她身边有一个拼命保护自己的人。尽管没用却拼命想要守护她的人。
即使被众人追捧,却没有谁对拥有鬼头之名起的凄惨的鬼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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