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睁开眼睛,从高窗投射下来的日光稀薄而遥远,轻盈得让人伸手也无法触摸到的乱舞的光形成了一副远离现实的光景,华鬼无法马上起来。
树枝上野鸟的叫声比平常距离更近。他撑起身子环视四周,堆积如山的被铺和枕头,终于让他想起自己身处本家。这是临时放置不用的寝具和坐垫、被称为被铺房的房间。结果他离开宿舍到女子宿舍去没能入睡,第二天在保健室通宵一整夜,昨晚在本家大厅醉倒了,今天虽然在被铺房假寐,但实际上也没有横躺下来好好休息。但原本他就是浅眠的人,不至于太在意这些条件。
被敌人侵袭,洗澡后他没有换浴衣就就寝了,简单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走向通往走廊的出口。也许要准备早饭吧,远离厨房的被铺房附近别说新娘,连庇护翼的身影都不见。华鬼没看到任何人,走到走廊外头,来到被飞石包围的空间。
看到从当时一直留下的箭矢,心底的不悦感急速膨胀。被袭击并不罕见,但战斗一般在凌晨或者日落,从来敌人只是有增无减。不,想要袭击他的敌人应该比以前更多了吧。
——任何时候来都没所谓。
紧绷的神经和灼人的不悦让他勾起嘴角,拔出箭矢丢到庭院中,然后躺下。
高高的天空又变得遥远了。华鬼深深叹息,闭上双眼。
紧张又紧张下迎来的早晨延续了昨天的情况,有点莫名的害羞感。
“……没来。”
边护着受伤的脚边坐在被铺旁边的神无,看着隔壁那跟昨天一样没有被使用痕迹的被铺和没有被开启痕迹的门锁,表情复杂。房间主人来了她觉得困扰,但不来却又非常在意。但她不能一直看着被铺和门锁发呆,站起来叠好被铺,换好昨天被人给准备的衣服。低头俯视自己的脚,幸好已经没昨天那么肿了,也没有发热了,神无松口气,但还是敷上湿毛巾,仔细地以绷带包裹好站起来。确认自己的脚到底有多痛后,拿起有点丑陋的兔子玩偶,检查有没有没缝好的地方,坐回榻榻米上。经过昨天,她已经没有带兔子散步的心情了。
神无抚摸着兔子的头,仰望一下时钟,走出房间。
“啊,刚好我也想喊你了。”
微笑走过来的是手抱婴儿的伊织。她朝神无招招手,询问着脚伤的情况,两人一起到大厅去。大厅中膳食桌井然排列,昨天众多新娘和庇护翼并肩的场景忠实再现。
然而又有点不同。
神无发现上座席有两个空位,来回张望,看到忠尚不高兴地坐在上座上。不知所措的神无在伊织催促下入座,跟昨天相同的用膳场景终于再现。但华鬼还是没有出现在大厅中。
看着四周有点喧闹的用膳情景,神无不由得产生疑问。她身边的空位,那应该是被称为鬼头、大屋中地位最高的鬼的座位。但尽管那受尽瞩目的男人不出现,谁也没在意的样子。
奇怪的景象。
而且也有种莫名的悲伤。
神无视线从座位转到榻榻米上,满身严苛气息的鬼不在,这空间比昨天要舒服多了,但她还是食不知味。
满身严苛气息的鬼不在,这空间比昨天要舒服多了,但她还是食不知味。努力操纵着沉重的筷子,机械性地吧事物送入口中咀嚼吞下。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填满本来就没有空腹感的胃袋,然后意识茫然地站起来。
他在那里呢,神无彷徨地四处张望。
不回房间不来吃早饭——从忠尚那渴望跟家人一起吃饭所以满心期待的行为来看,不出现在大厅完全是华鬼的独断独行。华鬼不来,能减少自身的危险,神无应该高兴才对,但心底却有种莫名的失落。不知何解,神无不安地站在走廊上。
“喂,你找华鬼吗?”
应声回头,看到忠尚真挚的脸。他疑惑地看着神无好一会儿,像对神无说“跟我来”似的,慎重走到面向庭院的走廊,呼喊她的名字。
“现在应该没事了。你从这里直走,他应该在那边睡觉。”
忠尚对神无展现一个讽刺的笑容,然后转身回到大厅内。神无盯着忠尚的背影好一会儿,打量一下走廊,发现走廊外的飞石放着木屐。
神无穿上木屐,按照忠尚指示踏上小道。
观察大屋情况的响对由纪斗和律喊了一声,他们互看一眼朝主人走去。
“看。”响指着的是鬼头的新娘·朝雾神无。他的手指缓缓移动,指着下一个目标·木藤华鬼——任谁只要看一眼就发抖的“鬼头”。他正睡在没经过加工的天然石头堆砌成的空地中央。
“袭击吗?”
由纪斗问手持弓箭的响。因电话没有信号而生气的他昨天单独前往本家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古怪。每次响散发出那种难以理解、宛如厚重墙壁般的情绪波动时,由纪斗跟律都会感到被自己的主人吓到。应该是发生了让他极端不快的事情吧。
“响,那是……”看到装设好的箭头上颜色不用以往,律屏息。
“不涂毒攻击也能取人性命。”
“威力跟精确度都很好。近距离是绝对没问题。”
响淡然无波地说。看着无法反驳的律,由纪斗开口。
“你要狙击谁呢?”
回应他问题的是美丽却冰冷得让人发抖的笑容。那是志在必得的笑容。感觉到庇护翼想要阻碍自己,响朝大屋踏出脚步。
“你们去阻挡三翼。”
坚定不移前进的鬼留下这句话就走了。两人看到放置在简易桌子上的刀子。大宅进餐时间一般不会有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