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引导往圆滑的方向。
『谢谢!我也觉得进行得很顺利。』
我丢脸得直想马上从这里消失。
原来只是我兴奋过头了。
在桌子底下,我抓紧了裙子,力道强劲到留下无法消除的皱褶。
「我这么说没有责怪的意思。」总编辑的语气变得柔和。
「新手编辑,尤其是认真又有热忱的人,愈容易犯这种错。明日风你熟读URALA,想像制作出这本杂志的是什么样的人,准备了很多问题吧。我们充分感受到了。」
我点点头。
总编辑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你别误会了,千岁同学的问题和说话方式,和你比起来并没有特别优秀。」
乾脆──我心想。
乾脆骂我是不是瞧不起编辑这份工作,我心里还轻松一点。
安慰前来观摩的高中生,这种状况只是让我更觉得悲惨。
「正因为如此──」总编辑说,像是为了打断我软弱的思绪。
「──不能害怕沉默。」
「咦……?」
「不管是采访还是与作家讨论事情都一样。沉默是对方在内心摸索的时间。你害怕那样的空白,想尽各种方法填补,但是千岁同学选择等待。这是你们唯一,但是非常重大的差异。」
『平山小姐又说不出话来了。
连平常以文章维生的编辑都会回答得支支吾吾,如果是采访一般人,也许访谈者需要更积极从旁协助。
为了帮她找出答案,我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我不是在帮她找出答案,其实是打扰了她思考的时间。
总编辑再次看著我的眼睛说:
「事前准备再周到,再怎么尽心尽力,我们最后能做的只有等待。也许你会觉得这是好听话,不过我希望你可以试著享受那样的时间。无论访问对象会说出什么话,无论会完成什么样的稿子,无论读者会有什么样的反响──」
他的态度就像朝伙伴伸出手,引导对方。
「──这正是把别人的言语,把故事传递出去的编辑人生。」
他传来的心意无比真挚而且温柔。
「感谢您的指导。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逃也似的,离开那间房间。
*
谨慎地轻轻关上门后。
──我跑了起来。
跑了又跑,跑了又跑。
等一下,泪水先别流下来。
再一会儿,再一下子,咬牙忍住,还没、还没、还没──
接著我冲进洗手间个室,锁上门。
「────────!」
双手摀住嘴巴,发出不成声的吶喊。
「呜,呜。」
我实在太天真了。
『我以往接触的书籍及言语,都是某些人以只有自己才能创造的事物为目标,拚命发掘出来的。既然这样,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只有我才能够找到──倘若我没找到,就会被埋没的故事与言语。』
我想起以前和爸爸说过的言语。
我自以为是地说出那些话,其实我根本什么都不懂。
将言语与故事挖掘出来,传达给别人,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条路。
我在入口就跌了一跤,却甚至连跌了这么一跤也没发现,还摆出志得意满的样子。
我为追求梦想的坚持只有这种程度吗?
那些珍贵的书本救赎了我,我却什么也没学到吗?
精美的外表,华美的辞句,翻开封面后的书页(内涵)只有一片空白?
──根本不行嘛。
尽管压抑住声音,喉咙好像还是快哑了。
泪水从指间流出,鼻子抽泣著。
咳咳,咳得差点没吐出来,胸口烫得像是要烧出洞来。
我以为自己能做得更好,我误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虽然还是高中生,但表现得非常好。』
我飘飘然地梦想著,暗自期待会听见这样的嘉许。
虽然总编辑缓颊说愈是认真而且有热忱的人愈容易犯这种错,但这话完全无法安慰现在的我。
过去我视为崇拜象徵的你。
那个我希望今后能成为光明,照亮你前途的你。
明明你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指导便捕捉到了本质,看穿了我的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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