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不管是我还是优空,都没有再提起夕湖。
也许是要讲的话在那天晚上都讲完了,也可能是怎么讲都讲不完。
不过,即使像这样努力想要回到日常生活。
不经意间,还是会注意到总是在身边的她,散发出多么强烈的存在感。
比如说,打开LINE的时候。
原本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最上面的那个名字,潜到了不把画面往下滑就看不见的深处。
比如说,天色很美的时候。
把手机拿出来拍照时,发现没有可以一时兴起传送的人,又收进口袋里面。
比如说,噩梦缠身的时候。
听不见那声足以驱逐噩梦的「早安!」。
比如说,享用著优空自制的中华凉面时。
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开著玩笑炫耀。
这种感觉就像走在乡下没有整地的砂石路上,就算想直直往前走,只要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宛如小孩子在回家路上拖著超市塑胶袋,拖得破了个洞的袋子底部,空洞的胸口不断有东西滚落出去。
这种状况大概会持续到毕业吧。
哀伤的红色夕阳从阳台照进来,我不自觉眯起了双眼。
*
晚餐收拾乾净后,优空马上做起回家的准备。
明天她家有事,全家人一早就要出门。
我可能会比较晚过来,她说。
听到她这么说,我第一次注意到今天是八月十二日。
对一般人来说,明天开始就是盂兰盆节了。
我家人照例没有任何联络,所以我完全没注意到。
我向在玄关穿鞋的优空说道:
「盂兰盆节你还是和家人一起过吧,我已经不要紧了。」
「……真的吗?你会好好吃饭吗?」
「优空你管太多了啦,我都高二了,可以煮泡面也可以去便利商店,总会有办法填饱肚子的。」
我学起她弟弟以前说过的话。
「那样根本就不是不要紧。」
她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开玩笑的,我会注意饮食,刚好我有很多时间。」
「……这样啊。」
我有些自嘲的话,优空听著满意地露出微笑。
「那么就盂兰盆节后见啰。」
「好,再见。」
简短回应后,我朝打开门的背影又说了起来。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优空回头,温柔地垂下眼角,接著关上门。
寂静彷佛发出了嗡嗡声响。
我故意发出巨大的声音,把门锁上。
在水杯倒入麦茶,躺在沙发上后,「盂兰盆节啊。」我愣愣地望著窗外,下意识咕哝著。
夏天要结束了,我心想。
从小开始,盂兰盆节不知为何就像道结束夏日的界线。
八月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抓独角仙,可以到泳池游泳,可以踩著自行车寻找彩虹的尾巴,每一天都让人兴奋难耐。
然而一过盂兰盆节,随即就能感受到宛如祭典结束的寂寞气氛。
倒数著剩下的时间,注意到还没写的暑假作业,想著在暑假开始前兴致勃勃拟定了那么多的计画,最后一个也没有执行,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
啊啊,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有无人见过的惊奇冒险故事在夏天等著自己,心里忍不住跳脚。
可是,海里的水母愈来愈多,太阳愈来愈早下山,清爽的虫声也愈来愈响亮。
这么说来,我心中对盂兰盆节的印象──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铃声令人联想到即将到来的秋日。
我看著手机,上面显示出明日姊的名字。
我在混乱之余把事情告诉她之后,她就此音讯全无,因此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害怕自己说了多余的话。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不久前除了巧遇,我们也没有其他交谈的手段。
咳,我清了下喉咙,接起电话。
「喂。」
『我是明日风,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可以,什么事?」
手机另一头传来吸气的声音。
『明天要去找你外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