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已经不痛了,被他揍过的脸颊却感觉在发热。
或许他说得没错。
我本来就是为了与女生之间划出界线,才开始语出轻薄。
为了筑出一道不让对方踏入自己内心的墙壁。
为了让对方在一开始就对我感到幻灭。
可是,七濑已经成了我极为重视、无法以这样的方式处理的人。
别再以至今为止的态度,向她随口胡言了吧。
于是我让两边的嘴角上扬……
「怎么可能会有七濑悠月穿起来不适合的服装呢?」
尽可能挑选出不会冒犯到她,而且可以让她安心的话语。
这么做,就没问题了吧。
我想这样就能把「穿起来很适合」的意思传达出去。
七濑讶异地睁大眼睛,在仅仅一瞬间像是要哭出来般紧咬嘴唇。
「──这样啊,谢啦!」
她像是在勉强自己笑出来似的,以非常开朗的声音说道。
就在这瞬间。
让人呼吸困难的悲伤,从胸口窜上了喉头。
……咦,为什么?
我和七濑明明都在笑。
我夸奖她,她向我道谢,明明提出了模范解答。
我却有种犯下大错的感觉。
我差点就要向背对著我站在厨房的七濑伸出手,说出「慢著」。
我刚刚说错了,其实──
脑子里想著说出的话已无法挽回,我紧紧握住拳头。
不,这样就好。
这份悲伤、这份痛苦,是自以为是的思念所化成的。
什么「要是打从真心夸奖她就好了」。
什么「希望她能打从心里笑开来」。
你就是一直重复干著这样的事,才让夕湖受伤的。
七濑似乎已经不再难为情,也不再过度兴奋,回到了平时的状态。
她洗完米后设定好电锅,接著用锅子煮起热水,并在这段时间开始切高丽菜丝。
只要我不经意地站在附近,她就会以很像在唱戏的声调说:
「万万不可窥视奴家做菜。」
「要是我偷看了,又会如何?」
我心想「你是在演白鹤报恩哦」,将刚才的那一幕拋开,配合她的调调。
「您将会在沉眠之时,骑著乌龟到龙宫城去。」
「世界观很唐突地混在一块哦。」
「接著您再也无法离开龙宫城,直到死前都会与乙姬(我)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
「喂,不要来这种可怕的绑架监禁结局。」
「可喜……」
「──可贺才怪啦!?」
我们真的回到了一如往常的互动。
一切都不会改变,但相对地一切都不会进展。
彷佛扣错钮扣般的停滞。
我老实地离开厨房,往餐厅的椅子上坐下。
嚓。
嚓。
嚓。
嚓。
切菜声回响于室内,其节奏有别于这几天所听过的。
仔细地、慎重地、正确地。
经过计算、经过测量、经过规划。
咚。
咚。
咚。
咚。
菜刀一丝不苟地敲著砧板。
这声响非常有七濑的风格。
我想要再听得清楚些,便将Tivoli Audio的音量转小。
有时能够窥见的那张侧脸,就像在比赛中射三分球时那般认真。
不管怎么看都看不腻。
不久,油炸的啪叽啪叽声响起,令人心神舒畅的香味飘出来时,七濑终于松了口气,转过头来。
围裙上没有一点污垢,这种地方也能突显出她的个性。
我们目光相迎后,她似乎总算想起我的存在,「嘿嘿」笑了两声,搔了搔脸。
「糟糕,我太专心了。」
她为了放松紧张的身躯,伸了个懒腰。
「实在无法一下子就变得像小内那么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