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味道和爸爸还有弟弟都不一样。
毯子外面飘散著洗发精和香水味,里面则是有点粗犷的味道,散发著汗臭味以及泥土味,宛如晴天的草地。
我用鼻子闻了闻,接著在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后呛了起来。
我在干什么呀。
这种行为太诡异了。
朔同学没有注意到吧?
啊啊真是的,谁教这个毯子……让人这么放松。
我正心慌意乱时,毫不知情的朔同学开口说道:
「优空,你还醒著吗?」
「……嗯。」
「要再聊一下吗?」
「……嗯,我也想、继续与您聊。」
「对我讲话不用再那么拘谨了吧。」
「唔,我还想再聊聊。」
「『她那样的做法就像过去那些欢乐的时光全部都是假的。』你记得自己刚才说过这句话吗?」
「嗯……」
「你还恨自己的妈妈吗?」
「……我恨她、气她,也无法原谅她。」
「也是。」
「怎么这么问?」
「其实我一直在想。」
「嗯。」
「就算妈妈不在,那些回忆也不会是假的。」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结果来说,你妈妈是拋下了你,但是她对你说的那些话,不会因为这样就成为谎言。」
「是吗……」
「不,这种说法不太对。说不定你妈妈私底下很苦恼,只是为了让自己接受这样的决定才会那么说,可是她没有必要连你的幸福回忆都造假。我是这个意思。这么说你能懂吗?」
「……」
「你讨厌你妈妈吗?」
「…………」
「如果是我误解了,你可以生气。你为了向舍弃普通的妈妈报仇,或者说为了否定她的行为,而想得到普通的幸福。」
「……对。」
「我明白你的想法,只是换作是我的话,我会第一个斩断『普通』这个字眼在回忆里的地位,另外还有妈妈教导的音乐。」
「──!」
「欸,优空,你讨厌妈妈,无法原谅她也许是事实,不过你其实也同样喜欢她吧?尽管发生过那种事,你还是不想忘记一起共度的时光,还有那个时候她对你说过的话吧?」
「啊啊……!」
朔同学的话又刺中了我内心柔软的地方。
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我──
「我好不容易觉得心情舒畅,可以安稳入眠了,你又把这件事情翻出来,尽说些讨人厌的话呢。
没错,事情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绝对不原谅她,她做了身为人不该做的事,我不能接受。
虽然我这么想……」
我紧抱住毯子。
「可是、可是,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
确实很幸福。」
哈哈,朔同学短促地笑了两声。
「什么嘛,原来你自己心里也明白,那就好。」
「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啰。」
「可是……」
来谈谈吧,男孩说。
「在我睡著前,我都会听你说。你喜欢你妈妈的什么地方?」
「喜欢、什么地方……?」
「不晓得优空你知不知道,我离开棒球社了。」
「嗯,我听柊同学说过。」
你听说了啊。在沙发上的朔同学换了个姿势,我感觉他正面向我。
「高中棒球用的球像石头一样硬,而且比看起来还要重。如果球棒击错位置,整只手都会发麻,万一投手控球失误,球击中腰侧,那一天真的会没办法呼吸。」
嘿嘿,他开心笑著。
「不过啊,当球棒的芯打中球时,有种畅快感。明明是用铁棒敲击一百几十公里飞过来的石头,感觉就像用塑胶棒打玩具球,很容易上瘾。」
他雀跃地说。
「这种时候在打击出去的瞬间,我就知道会是全垒打。球棒与球像是和我融为一体,『好,去吧。』我会像这样看著球飞向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