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声音。
为何?为什么?
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我自己?
想必从很久以前,我就希望有人这么对我说。
我希望有人能注意到。
我希望有人能发现。
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我不需要过这样的人生,我可以积极向前迈进。
我想要有重视的朋友,我想每天和别人笑闹。因为是女孩子,我想要打扮也想尝试化妆,我希望自己可以遇到讨厌的事情就摇头说不要,向喜欢的人表白自己的心意。
『──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吧?』
长久以来刺在内心深处,拔不下来的那根尖刺无声融解,化进了心里。
我终于明白了。
千岁同学自己正是这样过著这样的人生。
不怪罪过去,不把责任推卸在别人身上,而是脚踏实地走了过来。
可是……
「我做得到吗?这么卑微且消极的我,用高墙封闭自己的我,如今还有像这样活著的价值吗……」
我害怕跨出脚步,吐露出了软弱的心声。
啪,千岁同学弹了下我的额头。
「好痛……!?」
莫名令人安心的疼痛感扩散开来。
「才没有这回事。你以为我和夕湖跟你说话,是在当心理辅导志工吗?如果要具体解释的话,我觉得很丢脸,说不出口,但是我们这么做只是因为在意你,我们想和你变的要好。」
千岁同学轻碰著我的脖子。
「我不是很懂什么叫活著的价值,不过人类只要这里稍微勒得用力一点就没命了,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有可能会发生意外,有可能会生病,有可能家人忽然离开,有可能以为是朋友的人背弃自己,有可能失去梦想。这种事我们最清楚了吧。」
「所以说──」指尖从脖子移到脸颊。
「我无法成为优空的母亲,也无法消除那段过往。
不过,我们可以共同打造今后的回忆,无法回去的今天。
我们两人碰巧境遇相似。
如果你不介意对象是我的话,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嬉闹,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吵架,彼此互添麻烦,彷如另一名家人。」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温柔地垂下眼眸。
「──我们来当互相弥补彼此缺陷的朋友(人)吧。」
剎那间,眼泪流了下来。
泪水瞬间变成大雨,淋湿了我的脸颊和你的手指。
传来的温度实在太温暖、太温柔,而且可靠。
你这个人真是的。
「朔同学真是的。」
我握紧伸过来的手。
「……嗯!」
泪汪汪的脸笑了开来。
*
后来,我借用阳台,打了通电话给爸爸。
其实这些话最好是当面说出口,只是要讲出长年来深埋在心里的想法实在需要勇气,所以最适合的还是这个鼓励我的地方。
我说这通电话可能会讲很久后,朔同学露出温柔的眼神,笑著说:「没关系,我去洗个澡,你爱讲多久都可以。」
妈妈离开的那一天,我的决定,过去过著怎么样的生活,今后要过什么样的人生。
我无所隐瞒,尽可能沉著地娓娓道来。
电话讲到一半时,透过电话也听得出来爸爸的声音在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让你忍受,让你辛苦了。』
他像这样一再向我道歉。
最后我和弟弟也聊了一会儿。
我长久的独角戏结束了。
挂断电话,回到房里后──
「──呀!?」
上半身赤裸,脖子上围著一条毛巾的朔同学正悠哉喝著汽水。
「您这是什么意思!」
尊敬的语气不自觉又回来了。
「啊?」
「衣服!把衣服穿上!!」
「喔。」
朔同学从我摺好的乾净衣物里,随便抽了件T恤出来,不耐烦地套在身上。
「你家里都是男人,早就看习惯了吧。」
弟弟洗完澡时,的确也是像他这个样子,就连我在场也能不当一回事地换衣服。
「不是这个问题!其他人来的时候,你也是这副德性吗?」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