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吗?
因为我过了门禁时间才回来,她生气了吗?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拜托告诉我。
不擅长的课业我也会努力,答应过的事我保证不会再毁约。
所以说、所以说、所以说──
滴答。
我的眼里终于也流下了眼泪。
「不要,我不要────────────────────!!!!!!」
弟弟像是对我的叫喊声产生了共鸣,不停喊著姊姊、姊姊,抱住了我。爸爸趴在桌上,我们三个人就这么相互依靠著对方。
*
这是我第一次向家人以外的人讲这件事。
不对,就算是家人之间,在那之后我们就没有正面面对过这件事。
爸爸本来就是寡言的人,没有向我们说过他们分开时讲了哪些话、他为什么没有再去说服妈妈留下来,甚至是有没有递出那张离婚申请书。
也许是他认为这些话对九岁的我和七岁的弟弟来说过于沉重,也有可能他单纯只是不想开口。
千岁同学坐在我身边静静听著。
忽然间,我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乡下地方的风声传得特别快,小学的朋友知道我妈妈不在后,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纷纷从我身边离开。
也不能怪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
同学的妈妈走了,而且还是自己决定要离开,年幼的小孩子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心里的确是慌了,可是不只是这个理由。
如果眼前的是别人,我绝对不会做出同样的事。
我大概以为他又会用无聊的玩笑话一笑置之吧。
或许我依赖的心以为他又会抱住我。
我这么心想时,千岁同学像是注意到我讲完了,喃喃说著:
「所以你刚才才会出现那样的反应吗?」
用不著回问也知道,他想必是指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点点头,接著说道:
「您可能会觉得我很蠢,不过我回想起了那一天的情形。我罕见地答应朋友的邀约,玩得忘记时间,结果就在这个时候……」
「哎,你当然会这么想。我终于懂了。」
「然后呢?」千岁同学又接著问下去:
「你妈妈走了之后,优空你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就是你有什么感觉,有什么想法,让你后来变成那个样子。当然,你不想讲也没关系,只是你想讲的话,我会陪著你,听到最后。」
……老实说,我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思。
讲了也没用,况且那么做未免太深入我的内心世界。
可是,千岁同学他没有深表同情,没有过度担心,也没有语塞的感觉。
至少他在表面上面不改色,只是很平常地在聊天。
反正,既然都讲这么多了,不可能再回到刚才一起吃拉面的关系。
其实我很希望能在那样的时光多停留一会儿。
既然这是最后一次相处,就全部说出来吧。
我下定决心后,缓缓说了起来:
「……我记得一开始,我伤心得不得了。我想也许是我的错,养育我们成了妈妈的负担。如果我再乖一点,如果我的钢琴弹得再好一点,长笛吹得更好一点,说不定妈妈就会带我一起离开。」
千岁同学没有应声,只是眺望著远方。
「等这样的心情平复下来后,接著涌现的是无比的愤怒。生气是很正常的吧?毕竟妈妈实在太自私了。她没有向我和弟弟解释,连声再见也没说,忽然就走了。即使我长大到了这个年纪,还是觉得那绝对不是一个人该有的行为。」
讲著讲著,鲜明地唤醒了我当时的心情。
「她跟爸爸说想要建立温暖的家庭,才跟爸爸结婚的,而且还生下了我们。我不知道妈妈是带著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可能她想要再一次认真走在音乐路上,可能她找到了比爸爸重要的人。就算退让一百步,真的是因为这些理由!」
我咬紧了牙。
「她那样的做法就像过去那些欢乐的时光全部都是假的。妈妈常说『普通就好』、『普通是最好的』,难道她那么说是在说服自己吗?这样就好,这么做没有错,用这种说法来忽视在内心低声驳斥的声音。」
泪水自然而然涌了出来。
「如果是的话,因为那些话得到慰藉的我怎么办?难道我只是被妈妈自私的藉口耍得团团转吗?她总说不用成为特别的人,普通的生活也很幸福,没事的,没事的。」
「尤其是──」我加强语气,悲惨地笑了。
「……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普通又无聊,得到这个答案的爸爸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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