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忽然间──
「……搞什么。」
她的指甲用力抓住我的手。
「你在搞什么鬼,千岁──────!」
我一时间无法理解阳的怒吼声,等到她用力抓住我的胸口,我才终于注意到她是对著我咆哮。
「教练的做法是很过分,那些不理不睬的队友也是同罪──
──但是,最让我生气的人是你!!」
我顿时愣住了,阳又朝著我继续说下去。
「你不是赌上了自己全部的人生吗?你原本不是第一名吗?就算其他人说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话,你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心力!这么重要的事物,你为什么轻易放弃!!」
「轻易……一点也不。」
「去年夏天,我在联赛的预赛上惨败给舞所在的芦高,落入了人生低谷,自怨自艾地想果然我赢不了高个子。我们之间的差距从小就愈拉愈开,不管我怎么发愤努力,这样的身高一辈子也裸不了对方,我差点自暴自弃,以为自己的篮球生涯就到这里结束了。」
阳的手稍微放松了力道。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比赛。一开始我只觉得你是个厉害的球员,对上那种强劲的对手还能打出一支又一支全垒打和安打。不过,到了第六局的时候,双方的比数拉开到让人绝望的差距,简直是被对方压著狠打。在连我这个不懂棒球的人也看得出来,已经是没有胜算的状况下──」
她又一次恶狠狠地瞪著我。
「──你一直笑得很开心。」
「那绝对不是放弃比赛,满不在乎的笑。你的脸上表现出棒球比赛现在才开始,要逆转局势吓破观众的胆,而且发自内心相信自己的球队一定做得到。你全心全意激励队友,向那些早就放弃比赛的球员大喊『没问题』、『你的球没那么容易被打出去』、『你要对自己的投球有自信』、『大家尽全力守住这一局』、『我们来当他的后盾』。」
滴答、滴答,水珠沿著阳的脸颊滑落下来。
「那一局下半,你打出了全垒打。球飞得很高,高得像是要飞向明月,那是支行云流水般漂亮的全垒打。」
吸著鼻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支全垒打好像在告诉我不用放弃,可以保持热血,可以勇往直前,再怎么鲁莽或是横冲直撞都无所谓。不要畏怯,拿出自己的天分来决一胜负,那就是你的武器,有目标就想办法去实现──我因此振作了起来,又能继续前进,今年虽然也败在舞的手上,我却没有因为这样一蹶不振。」
阳的拳头捶在我的胸膛。
「你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的真正的英雄──」
她彷佛用自己的灵魂在捶打著我。
「这么逊的退场方式怎么可以!!」
胸口猛然滚烫了起来。
「惹教练生气?那么就跪下来,向他磕头道歉一百次!如果他的态度没有改变,你就一状告上学校或是教育委员会!如果状况还是一样,那你就转学!就算你想来阴的,我也会支持你!队友没心打球?那就用你的热情和球技,激励他们拿出真本事来!你要让他们打从内心明白,和你在一起可以让梦想成真!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你根本没有必须放弃棒球的理由吧────!!」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不是想要安慰,不是想要同情,不是想要别人鼓励我有一天可以再次找到其他让我全心投入的事物。
(插图012)
我不是想把错怪在教练身上,也不是想责骂自己的队友。
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希望,有人可以痛骂那一天选择逃避的那个软弱的我。
「啊啊。」
嘴里发出不成声的呜咽。
剎那间,阳紧紧把我的头抱在自己的胸口。
酸甜的汗水味与有如大海的止汗喷雾香气传来,鼻腔深处感到一阵刺痛。
「没关系,千岁,我陪你。」
然后,其实一直以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都想好好这么大哭一场。
*
在那之后,我们两个人大概把这一辈子的泪水都流乾了。
不知不觉中,阳的衬衫整件都湿透了,我在上面顺便擤了下鼻子。
「脏死了!?」
「笨蛋,当然是装出来的。」
「不过,你的鼻水倒是真的流出来了。」
「我这个美男子居然做出如此失态的行为!?」
「骗你的啦~」
她说著,开心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