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朔同学你还是躺成『ㄅ』字吧。」
「这种侧躺的姿势感觉超寂寞的!」
*
因为时间很晚了,我在送她们回家后,回到了自己家里。
喀嚓,门锁打开了。走进家里后,刚才的热闹气氛宛如一场幻境,屋里寂静无声。
——果然偶尔还是会寂寞的。
我没有点亮客厅的灯,靠著手机光源走向寝室,然后啪嚓点亮了小小的床头柜上放著的那盏弦月造型的台灯。
柔和的灯光蔓延在冰冷的房间里,我感到心情平静,在床上躺了下来。
我出神地凝视天花板,想起了明日姊。
她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实在很不寻常,虽然说高中生对未来感到迷惘本就是天经地义,只是我总觉得她坚持不肯把理由说出来。
明日姊说过,她拿不定主意要选择去东京还是留在福井。她还说,她快要下定决心了,以及怕跟我说了之后,决心会动摇。
我就是我,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我该在的地方,我的意志就是我的指标——那个看似活得如此自由自在的人,和这种软弱的一面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我想——
说不定连这种言行举止,也是我强迫她表现出来的。
你真是个幻影女子,我这么跟她说过。
明日姊曾说过,如果我们的距离再接近下去,恐怕无法再继续保持憧憬的学姊与杰出学弟的关系。
果然是普通的女高中生。
我是女高中生没错啊。
比方说,比方说。
不著边际的对话在脑中浮现。头脑里慢慢蒙上了一层雾霭,堕入梦境的世界。
难道是我把自己的幻想强行加诸在明日姊身上吗?
我想相信事实不是这样。
她出类拔萃的一面,她自己肯定没有注意到的崇高与优美的一面,我只想小心谨慎地呈现出来,让她知道。
——如同那一天,白色洋装的女孩子说我是个自由的人。
*
后来又过了几天,在久违的晴天午休时。我早早用完午餐,和阳一起来到了棒球场。
她新买了棒球手套,要我当她传接球的练习对象。她不是说「我当你的传接球对象」,而是「你来当我的传接球对象」,这种说话方式实在很有阳的风格。
我退出社团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差不多是可以用玩乐的方式来接触棒球的时候了。或许阳这么做,就是想让我道别过去。
「千岁——!高中棒球的球原来这么硬又这么重,万一被砸中不就重伤了吗?太让人兴奋了!投个魔球来看看吧——!」
……看来或许是我多心了。她可能单纯只是想增加兴趣,用来消耗多余的体力。
我在左手戴上定期保养的MIZUNO PRO棒球手套,用右手背拍了拍手套的掌心。依旧鲜艳的苦橙色、编织的网眼、扑鼻的皮革味,这些全部都让人怀念。
我深呼吸一口气,刺鼻的尘埃味冲进了鼻腔。
梅雨季里,强烈耀眼的阳光彷佛早一步宣告了夏日的到来。
——啊啊,我站到了球场上。
我向早就准备好的阳打了个手势后,球随即发出嗡声飞了过来,俐落地飞进手套里面。
这一瞬间,跑去接住飞球再把球传回本垒时的加速感,盗垒后再滑向下一个垒包时那种紧张的亢奋感,球棒击中对方投手致胜球时的痛快感,这些感觉一口气涌上心头,让我有点想哭。
为了不让阳注意到,我紧紧握住有些骯脏、四处起了毛屑的球。
我在心里道了声谢谢,轻轻丢了回去。
阳的运动神经果然不错,她用新买来的棒球手套顺利接到球,只可惜没有接好漏球了。球在地上滚动,滚回来我这里。
「啊——!我还以为接住了!」
「阳,手套借我一下。」
「啧啧,把失误怪在用具上面,这可是二流人做的事喔,千岁同学。」
「不要那么多废话,快把手套给我,新人。」
我接过阳那个大红色的棒球手套。
她大概是在体育用品店买了特价的棒球手套吧。那当然不是棒球社正式使用的手套,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它的确是硬式棒球手套。
棒球手套还是硬邦邦的,我折了折大拇指和小指处,在手套弄出摺痕来。手套稍微变软一点后,我再用球打了打适合用来接球,称为芯的地方。
在某种程度上调整好之后,我把手套还给阳。
「喏,试戴看看。」
阳接下手套后,一下把手张开,一下把手阖起来。
「好像比刚才软了!」
「手套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可以轻松张阖,不过只要顺著摺痕,就会愈用愈顺手。平常保存的时候可以把球放在掌心的位置,如果可以用松紧带绑起来更好。下次我再带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