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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辙啊,居然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刚才忍不住动心了呢。」
「我就说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说话了。」
我半开玩笑地作势往她的额头劈下一记手刀,她像是吓了一跳,夸张地缩紧了身体,接著又兀自觉得好笑地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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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咖啡店结完帐后,我们推著脚踏车,在离车站不远的河岸边散步。我不知道她要找我商量什么事,但就算对方是店员,在有人的地方还是不好说话。
尽管离车站只有几分钟的距离,望过去却是晴空万里,在清澈的空气另一头,山峰间低矮的棱线蜿蜒绵延。不管左看右看,在这附近散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所以呢,为什么你忽然想要男朋友?」
我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走在身旁的七濑露出有些严肃的神情,说了起来。
「你听了之后别吓到了,最近……我感觉有人在跟著我。」
她说得突然,但不像是在捉弄我。
「喂喂,怎么忽然讲起这么危险的事。七濑,难不成你是哪个富豪的独生女千金吗?因为可以继承全部财产,惹怒了背地里下毒杀害丈夫的夫人,或是以为自己可以分一杯羹的兄弟,派刺客来杀你。」
七濑看见我这种调侃的反应,放松了全身力气,表情也稍微恢复了平时的从容。
「如果是这种情形,还比较容易理解。我会把财产全部让给他们,和你一起逃到无人的北方大地。我们可以在那里买一间小房子,在院子的田里种菜,过著幸福的生活,养育两个小孩。」
「为什么要逃到积雪比北陆更深的地方啊,也太哀伤了吧。要逃也要往南方逃吧。」
「咦~要是往南方逃,就失去悲怆的感觉啦。遗憾的是,我家是很平凡的普通人家。」
七濑顿了一下,接著又正经地说了起来:
「事实上,我觉得好像有跟踪狂在我身边。」
这件事似乎比我以为的还要严重。幸好我们换个地方谈了。在晴空底下,多少能缓和一点不悦的心情。
「从你的语气听来,你好像还不确定?」
「对,说不定是我多虑了,而依现状来看,这种可能性比较高。不过,我的确警戒到要找你商量的程度。」
跟踪狂说来也有很多种,听说除了基本的跟踪对方,还有前男友死缠著不放,一再传来讯息、电话或是奇怪的书信。
「具体来说呢?」
「我没有可以说出具体行为来说服你的根据,那只是一种感觉,总觉得……日常生活里不时有异样的感觉。」
七濑说出这句话时,罕见地低下了头。
「在平常的生活里,我有时候会出现『奇怪?』这种感觉。那可能是打开鞋柜或是书包的时候,也可能是走在回家路上转头的时候。不过,那不是鞋子摆错位置、书包里的东西不见,或是撞见某人的视线,这种明确的感觉……」
车轮喀啦喀拉转动著,我听著她的话思索了起来。
「不过,这种感觉有时候会忽然停下来,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它就是这么消失了……对不起,我的话一点逻辑也没有,如果有证据就好了。」
「别这么说,我们不需要争论你的话能不能相信。」
我打断她的话说:
「你不惜向我剖析自己平时隐藏的内心世界,找我讨论让你烦心的事,这已经足以成为我相信你的根据。况且说谎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七濑看著我,似乎想找出我这么说的真正用意。
「假装找人商量事情,其实是趁机拉近彼此距离,这种手法很常见;不过如果是你的话,使用直接诱惑对方的方式,更快也更有效果不是吗?所以说,我相信你,我们就以这为前提继续讨论下去吧。」
真要说起来,如果她有明确的证据,就不会来拜托我,而是直接找校方或是警察商量了。她不可能没有考虑这种做法。
她在思考过后,判断还不到那个阶段,于是像这样采取其他手段。
我拋出了最早涌现的疑问。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七濑像是很惊讶我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的话,她露出似乎能接受我的说词的表情,这么回答我:
「我记不起正确的时间了,不过应该是春假过后的这一个月。一开始我没有注意到,不过后来回想起来,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明白了……」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接著说了起来:
「因为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许你很难判断,不过其实不能小看这种感觉。人类的大脑会以相当有效率的方式处理熟悉的事物和景色,既然你觉得不对劲,表示那里或许的确是有与平常不同的某个东西。」
「与平常不同的某个东西……吗?」
「再者,我很相信第六感。比方说打棒球的时候,在投手把球投出来之前,偶尔我会像影像播放一样,清楚看见对方接下来的球种与投球轨迹。另外,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合不来,后来也的确闹翻了之类的。这种情形可以说是经验建立起来的直觉,也可以说是透过无意中得到的小细节进行的预测,当然也有可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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