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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浮肿的眼球的热量,让宗太的意识苏醒了过来。
仿佛从黑暗中脱离一般,他缓缓睁开那双沉重的眼皮。
最初映入眼中的,是一面从未见过的天花板。
正对面,还挂着一盏圆盘状的荧光灯。
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无法思考。
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未产生疑问。
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心回想。
因为心已经死了。
「我……」
声音卡在了喉咙中。
「宗-太,起来了么?」
抬起头,便看见优姬那一脸担心的面庞。
她伸出小手,抚摸了自己的脸颊。
即便如此,坏掉的心也没能再次启动。
仿佛想起什么一般,优姬忽然站起身子。像是去叫别人似的,转身跑了出去。
「宗-太,醒了哟—!」
本想起身,却发现腹肌根本使不上劲儿。
在宗太确认现状之前,优姬就先把另一个人带了进来。
含着为难之色的瞳孔,透过镜片正望着躺在床上的他。
「里见……」
想必是在换衣服的途中吧。衬衣最上面的那颗钮扣还没扣上,缎带状的领带也只是挂在脖子上。那熟悉的短裙则是月乃宫高的冬装。
即使千岁站在面前,宗太的脑袋如今也还是一片朦胧。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应该全都知道的现实,却被内心否定,拒绝。
「真田君……还记得吗?」
「啊……没事,都记得。」
不过是反射性出口的一句话。但,作为一个契机却已非常充分。现实,开始以黑白的画面,在脑中播放。生动的情感,伴随着剧痛正渐渐复苏。
坐在洁白病床上的黑发少女。
直直注视着自己。
小小的嘴唇奏起那熟悉的声音。
——你是,谁?
声音里,听不到一丝亲切的感觉。
为难和不知所措,在雏田的脸上全显现了出来。
离床不过两米的距离,在他看来,却仿佛永远无法触及。
绝望深深地刻进了脑中。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有些不太清晰。记得是跑出医院后,顺应冲动,就这样,继续跑着。不,是逃避了。从医院、从现实、以及从雏田那里……
真想就这么死掉算了。
全身湿透、筋疲力竭,即便如此,也没能迎来终结。
就在这时,遇到了千岁。之后的记忆便完全中断,一片空白。
「因为看到真田君被雨淋湿,我就想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得感冒。而且救人要紧,我家又近,于是便把你们都带过来了。可一淋浴,你立马就昏倒了……烧得,好高哟?」
千岁伸出白嫩的小手、贴在了宗太的额头上。
「……还没退呢。」
闭上眼。凉丝丝的,好舒服。
即使是在恶梦当中,也感觉到了有人用毛巾为自己擦汗的一幕。那,恐怕就是千岁吧,并非梦境,而是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吧。
宗太勉强坐起身体,把枕头当作靠垫靠了上去。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这倒没有……。不去医院不要紧吗?」
说着,千岁把视线转向了优姬。
「因为这孩子说了不能去医院,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叫救护车。」
优姬爬上床,依偎在了宗太怀里。
「宗-太,去医院的话,又会被欺负的。」
宗太轻轻地抚摩了她的脑袋。
「宗-太,好点儿没?」
「啊,已经没事了。」
不像之前那样高烧到无法动弹了。
下意识地,宗太环视了四周。
一居室的屋内摆满了淡色调的家具,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房间。床、绒毯、墙纸,都给人一种柔和的印象。
「原来里见是一个人住的啊。」
「……别,看来看去的哟。」
脸蛋微红地,千岁眼珠朝上瞪了过来。
「虽然是从今年开始的,父亲因工作调动,全家都搬到北海道去了」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