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让宗太第一次把头抬了起来。
像是完成了一项壮举似的,燕的嘴角露出了坏笑。
尽管宗太多次提问,可燕就是不肯透露目的地。
只是一口咬定跟过来就明白了。
半路上,她说起要去趟花店。并让店员挑选了扫墓用的花。
付帐时,她又招招手,莫名其妙地把宗太叫来付了钱。当然,拿花也成了他的工作。
来到月乃宫车站前,燕坦然地拦下一辆的士。
被她的我行我素折腾地没了脾气,宗太也跟着坐进车中。
直到燕向司机说明地址,他才终于搞清楚了目的地。
宗太一副躲过大难的表情,而司机叔叔的表情则略显不爽。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啦。
或许车费到不了一千円。
不出所料,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的士的计价表仅仅跳了两次。
宗太付完钱,下了车。
湿漉漉的空气搞得肌肤也黏呼呼的。
抬头仰视才见得着顶的寺庙台阶,给人一种仿佛在拒绝来者的感觉。
沉默的燕率先爬上。
宗太也跟至并排行走。
自从执行人事件解决之后已经一个月以上没再来过了。但宗太却感觉这仿佛是更久以前所发生的事情。
爬完楼梯,背上已是大汗淋漓。
燕拿起桶准备去舀满水。
搬运自然还是宗太的工作。
「无论看见什么都还请保持冷静。」
对于这一反常态的冷静声音,宗太表现得非常疑惑。
「去了便知。」
在燕的催促下,俩人来到了柿崎瑞希的墓碑前。
起初还以为是什么玩笑。
以前扫墓的时候还是黑哟哟的碑石如今却被红蓝黄色油漆给涂得乱糟糟的。不仅如此,甚至还用喷漆像墙壁上的涂鸦那般在碑石上喷了图案和文字。
『此处是厕所』这种内容的性质可比墙壁上的涂鸦要恶劣得多。
碑石上罗列着各种恶意。对着已死的人,竟然连『给我去死』的表现都用上了。
宗太确认了周围。其他碑石都未遭破坏,庄严地立于地面。惟独瑞希的墓碑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体育祭那天的爆炸过后,咱几乎每天都放猫去街上调查。心想能否找到些银色方舟的蛛丝马迹呐。结果,碰巧就撞上了这事。」
宗太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有疑问不断蜂拥而至。
碑上被用褐色的喷漆给喷上了『执行人』三个大字。
「瑞希是执行人的事情,被一部分人知道了。」
「怎么会?」
「会不会是与警察有关的人把情报漏出去的呢?咱调查了一下,这条消息在犯罪系的论坛上正炒得沸沸扬扬呢。」
「于是,就变成这副惨状了么?」
真希望此时能有个人出来否定。可是,燕还是给出了残酷的事实。
「是呀,这就是咱们所居住的世界呐。」
宗太放下桶,把花插了进去。
走近墓碑仔细瞧了瞧,上边竟还粘着碎鸡蛋。
以及,为隐藏肮脏,多次擦除油漆的痕迹。
他转过头,向燕寻求确认。
「大概,是明人同学擦掉的吧。」
能够检验假设真伪的证据并非没有。
诞生祭那日,同来观赏烟火的明人的指尖,附着疑似涂料的物体。那时候他嘴上说什么打扫房间,其实是来这里了吧。
而且自己还记得,他有在电脑上搜索过消除油漆的办法。
「就因为中条无法原谅这个不讲道理的社会……」
「我认为这说到底,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理由而已。」
脑中浮现出了孤单一人拼命维护墓碑整洁的明人的身影。
之后,宗太一言不发地面向了人们不自觉产生的恶意的象征。
为何,像明人那样的人就必须活得如此痛苦?
为何,做出此种行为的人,现在却仍过得逍遥自在?
他产生了自己的血液似乎正渐渐变得浑浊发黑的错觉。不满与愤慨化为冲动,在体内横冲直撞。
放任这种心态持续膨胀的话,人或许真的会去制造恐怖爆炸。明人的真意还是没能弄清。只不过比起以前,现在的宗太有种其中一部分好像变得可以理解的感觉。
光靠浇水,还不足以让瑞希的墓碑变得干净整洁。
无奈,宗太只好先浇去了表面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