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锦市场走去。鳗鱼肝塞鼓了我的脸颊,我对着他的背影说:“谢谢您的招待。”学长轻轻地举起他那只提着沉重塑胶袋的右手对我示意。
◎
碰到海老塚学长的时候,井户似乎正在寺町通的铃木唱片行参加猜谜大会。为什么铃木唱片行会召开这种专找这些热衷此道的男人来参加的猜谜大会,不得而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井户会去参加这种活动。虽然我觉得井户这种无论如何要折磨自己的精神很值得敬佩,不过我还觉得,他也做得太过火了。
果然。下午五点,井户出现在充满圣诞节氛围的四条河原町。他的表情非常阴暗,简直就是会走路的嫉恨化身。他的头上乌云笼罩,五十公尺外就能感觉得到,我们有气无力地互相打了招呼。
我们在阪急百货店的屋檐站立着。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像是等待父母的孩子般无计可施,站在那里等饰磨。
夜色逐渐降临。街上的灯火更形美丽,辉煌得让人心痛。巨大的“京阪电车”电子看板,从四条河原町交叉口上色彩鲜明地浮起。红绿灯一变信号,从高岛屋出来的人群与从四条大桥方向出来的人群,就在我的面前相会合,人数非常的庞杂,跟关原之战(注:日本著名战役,为德川家康与石田三成之决战。此战与当时日本政权究竟落于谁手相关,许多诸侯在此战中选边站,战争规模也因此遍布全日本,最后德川家康得掌政权。)相比差不到哪里去。我跟井户就站在这里,过往行人对我们投以同情的眼光,他们心里大概是想,“啊啊,这些男人,身上看起来有点脏,想必在这个圣诞夜哪里都没得去,所以才站在这里吧”。我很想就这样回家,但是当我看向井户,看着他那张黯淡到什么时候停止呼吸都不奇怪的脸,我只好坚持住,不在这里舍弃我的战友。
在过往行人当中,许多男男女女的手上都拿着店家的袋子,心神不宁地走在路上。他们应该都是满心雀跃不准备要送礼或是受赠礼物吧!袋子里的东西就算不一样,应该不会是配备有太阳能电池的永久招财猫。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我想也想不到的清爽宜人、接受度高的东西。到底他们的袋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呢?——我的思绪驰骋,我所感到的苦痛也愈发加剧。井户只会满嘴天王山天王山;我忍着没有发作,把灌注了恨意的视线对上了光辉灿烂的河原町OPA卖场那一带。真是烦人啊。
应该没有人会想要看到像我这样的男人,在圣诞夜的四条河原町上自曝其丑——这么震撼,是人都会避之惟恐不及吧。当我从高岛屋过来的人群之中看到植村大小姐时,马上就拉着井户的手腕,想要进到阪急百货店去避难。不过,已经太迟了。我们的窘态完全落人她的“邪眼”里,就跟被蛇盯上的青蛙没什么两样。我们只得放弃行动,脸上浮起假笑。
“晚安。”
直接走到阪急百货店的屋檐下,她说:“你们在做什么?”
“你先说。”我拼命地抵抗“邪眼”,整个身体往后,提出我的要求。井户则是已经脱离了战线,藏在我背后。
“我在这里等人。”她说。
“那很好。我们今天晚上,有一些活动。”
“听起来很好玩。”
我们有什么好玩的,我看你是误会了。
“今晚我碰到很多人啊,刚刚还碰到汤岛君呢。”
“噢噢。”
我的脑海中,出现汤岛在这片吹着强烈冷风的地区,一个人彷徨无助漫无目的游走的景象,那几乎要令人潸然泪下。
“对了。”她拿出行事历,确定活动日期的安排。
“其他人我也问过了,忘年会二十七日最好。你应该没问题吧?井户君呢?”
好不容易有人问起井户,他却拼命往我身后躲。
“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露脸吗?”他斜着头,紧盯着下方。
“当然可以。有人有意见吗?”植村大小姐不耐烦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你今晚跟人家约在哪里?”我问。
“今晚要过去三条那边。”
“那太好了。记得傍晚的时候不要接近四条河原町。”
“为什么?”
在街灯的照明下,她的邪眼可说是闪闪发光。
只要有这双可怕的眼睛睥睨整个四条河原町,“‘不好吗?’骚动”就不可能再现,我们的时代也不会到来。无法抵御“邪眼”之力的我们,会沉入可耻的、应该予以唾弃的泥淖之中,在寒风肆虐之下,我们会败给圣诞夜,被赶到鸭川的河边去,而我大二那年所遭遇的悲剧肯定会重演。只有这一点,是绝对要加以避免的。
“你们这些男人,又在心怀不轨什么东西了?”她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没什么。”
“反正,跟饰磨有关吧。”
她很精明地看穿了。我不加以回应反驳,挥了挥手,就像是要把她赶开一样。
“圣诞夜有什么甜蜜约会这种蛮横无理活动的学生,没有加入我们的资格。去去去,今天晚上靠近我们的人,都会被火焰给灼伤!”
“是是是,我知道了。”
她虽然是叹了一口气就转身离开,但她却又马上掉转过身,靠到我那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红的脸颊旁边,那双“邪眼”毫不留情地盯着我有如小兔子一般有些胆怯的双眼。
“不要老是肖想要做那种事。”她在我的耳边说。
我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你这邪眼女!”我发着牢骚。我看向井户,他似乎是快要因为伫立在这一片圣诞节的混乱中感到的羞耻而只剩一口气,费尽心力才能保持他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他一边环视着周遭的纷乱,就像是向我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