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死锅(超拥挤)派对。因为差点就出人命,团体当天就解散了。虽然我们想要透过折磨自己来培养出睥睨一切的精神,但实在是做得太过了。我们输给了微不足道的泡菜锅,还几乎就要因此升天。再怎么说,火锅毕竟还是冬天的东西啊!

  为了雪耻,我号召大家到我的宿舍来吃火锅。这次是牡蛎锅。

  刚开始准备的时候,饰磨不晓得为什么用很下流的话骂那些白菜,井户则是在切鸡胸肉时,一直妄想一些色情的东西,甚至进入忘我的状态,一边还剥着鸡胸肉。除此之外,火锅的准备工作顺利地进行。冬天的火锅总是能够温暖地把每个人的心都包拢起来,不区分彼此。

  高薮的酒量很好,他抱着一瓶带来的酒,每当他喝酒的时候,那有如铁砂一般的杂乱胡须深处,就会绽开谜一般的微笑。似乎有哪里怪怪的,不过我搞不清楚。剩下的三人则像是猫一样,一点一点地舔着烫热过的日本酒。

  “你这家伙,在伦敦有找到什么东西吗?”高薮又搬出以前的事情来讲。

  大四那年春天,从农学部逃出来的我又从日本逃了出去,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在伦敦闲晃。高薮与饰磨对我“为了寻找自己而出去旅行”的行为大加耻笑了一番。“找不出来也找不到的东西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高薮如此主张。的确,在他们面前我没有什么隐匿的余地,对他们来说,或者就真的是这么一回事没错。但是,我可受不了跟那些喜欢去国外晃一晃,找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年轻人在一起。

  “找到了。”我说。

  “找到什么?”高薮似乎吓了一跳。

  “自己。”

  “在哪里?”

  “在大英博物馆陈列啊。”

  饰磨把马洛尼(注:类似冬粉的食物,形状近似韩国冬粉。)吸人嘴里,“如果是在那种地方的话,应该就找不到了吧。”他看起来相当认真恳切地说着。

  “那你说,你掉到什么样的地方去了?”

  “我被装到大概这么大的马口铁盒子里,绑上可爱的缎带。那真的是一次感动的相遇啊。”

  “听起来不错。”井户说,高薮则是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掉到哪个地方去了?”

  “应该是吧,或许是掉到月球表面附近吧。”

  ◎

  就在宴会正开到高潮的时候,窗外传来像是风吹响窗户的声音。当我们这么想时,下起了倾盆大雨,接着就是一阵阵像地鸣一般的声响。

  “打雷了吗?”

  饰磨那微弱的嗓音突然冒了出来。这个男人,如果在出门、回家的路上碰到打雷,为了降低被雷击中的概率,甚至会趴在今出川通上匍匐前进。

  “很远啦。”

  井户一边凝神倾听,一边安慰饰磨。

  “把肚脐盖起来,肚脐会被抢走!”(注:日本民间相信打雷时,雷公会偷走肚脐。)饰磨叫了起来,“虽然肚脐也没什么用!”

  “我从以前就纳闷,所谓的避雷针为什么能够产生避雷的效果?像是在空中风里飞那样,雷就会落到那里去吗?”

  我的愚蠢在这里也显露了出来。

  “你是念理科的,应该知道避雷针是怎么构成的吧?”

  高薮呻吟了起来,然后脸上绽放出幸福的微笑,接着开始解说。

  “雨云中会积存电荷,等到积存大量电荷时,空气中就会有电流流过,那就是闪电。问题在于累积的动作,如果雨云里积存的电荷能够一点一点地漏到地面上,电荷就无法积累到可以打雷的程度,而避雷针就是电荷逃走的通路。从前的人认为,雷电就是所谓的天罚,所以就算发明了避雷针,教会也拒绝使用,因为上帝不可能降天罚给教会。但教会周边的住家都立了避雷针,教会就变成最高的建筑物,被雷打到的也就只有教会。而在意大利,教会负责保管火药,如果雷打下去,半条街都会被炸翻哪。嘿嘿嘿。”

  “如果把那些会袭击路过女子的男人当作是雷电,”井户在一旁嘀嘀咕咕,“避雷针就是AV了吧。”

  “你啊,什么都要跟下半身连在一起,这是不行的啊。就算这比喻再怎么容易理解也一样。”高薮平和地告诫井户。

  饰磨却立刻提出了反驳。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

  “要是嘴里只讲那种东西,身体也会散发出那种氛围啊,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饰磨张开双手,看着自己,一边哆嗦着。

  “混账,真的,怎么回事,这个光辉是干吗的啊?”

  “就是男汁啊,好喝到混蛋白痴的地步呢。”高薮说。他一边把酒倒到汤碗里。

  “去跟你的双亲忏悔吧你!”

  ◎

  关于井户浩平这个人。

  虽说这人跟我有一段距离,不过,此人的等级远在高薮与饰磨之上。看着他的生活方式——毫不顾及精神上的感受,猛挖深坑,不断地亲身投入——我们所摆弄的那些怨恨,简直不值一提。我们可以说在建构于精神卫生这条满布荆棘的道路上,他的血、泪、汗,都是从灵魂流出来的。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流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汁”。他可以说是一边哼哼啊啊地喊着,一边生存下来的。总觉得一定会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坏,但是绝对不会坏——就是这种紧张感,让我们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平时他的话很少,总是默默培养自己对世间一切事物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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