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汤岛仍是笑得云山雾绕般神秘,“不,那是你算错了。”他只这么说,其他什么却不讲清楚。我试着跟社团谈汤岛的事,学弟学妹却告诉我“汤岛已经没来社团了”。

  听他们说,他从升上大三的那个初夏开始,就愈发像个幽灵,连人在不在都没人晓得。在这样的情形下,等到他的朋友们终于察觉这家伙不见人影,也早就不晓得他是生是死。其实没办法跟汤岛取得联络,他们也很烦恼,要退出社团也有相关手续要处理,就这样没消息,造成他们很大的困扰。

  “他下次若过来,请学长一定要跟他说。”

  所以,这件事就莫名被丢到我头上来。

  虽然说我要做的,就是把汤岛这虚幻的讨债鬼拉回到现实世界,不过那家伙总像是隐约浮在离地七十公分的地方过日子,我很有可能说服不了他。很有可能在我试着说服他的期间,他觉得我也是他那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才会来找我。我的推测完成,但我随即感到毛骨悚然。

  虽然是同病相怜,但我很不想认定我跟他有同一种病啊!

  汤岛应该很讨厌他自己吧?是不是彻底讨厌是另一回事,但他不像那些半调子的人,他并不小气吝啬,也不惹人讨厌。汤岛在催促我还掉那个他想像的债务的空当,会不断厌恶地对自己说话。

  不论精神能保持多么平静,这样我还是受不了。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开门应对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连门都不开,当作没听到。在这种时候,汤岛会在门的那一边小声吟唱带有古风的歌曲:“东寺之塔朝左转、七条车站到。京都京都大声喊,勇哉驿夫声。桓武之都为起始,都城千余年。”(注:出自《铁道唱歌》。创作于明治时代。多用于教导学童日本地理。是以歌词中也常见铁道沿线的景点、站点、名产、历史与文化等。)我则会因为愤怒,而以“红花开在山坡上,绿早薰岸色”(注:出自《逍遥之歌》。此歌为日本旧制第三高等学校著名校歌,创作于明治三十八年,泽村胡夷词曲。多用以颂扬学校以及学校所在地的种种,或者是抒发学生的志向。)来应战。而这是在做什么,我完全搞不清楚。

  ◎

  就在我苦闷地待在公寓里,等着饰磨联络的时候,汤岛来了。

  原本我是要无视他的存在,不过他开口说:“学长,我要发疯了……”我没办法置若罔闻,我的心太痛了,所以把门开了一条缝。也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我的脆弱。那痛苦的思绪情感,总是缠绕着我。

  汤岛站在走廊上,一张脸又青又白。

  “干吗,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我老是看到幻觉。”

  “你看到什么了?”

  “我晚上睡不着爬起来……我的公寓,似乎有什么乒乒乓乓地跑过去。我打开窗户一看,居然是睿山电车!”

  “你住哪里啊?”

  “乘寺,附近应该没有电车路线经过。”

  “那不是很奇怪?”

  “学长,睿山电车会走到铁道外头去吗?这种事可能吗?”

  “不,不可能吧。”

  汤岛直直盯着我的脸看。

  “我想我快疯了。”

  “的确很糟。”我说,“不要想太多,脑袋放空就好。”

  “可是我做不到。”

  “你不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吗?”

  “我没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干吗?”

  “你也没去社团吧?大家都很担心。”

  “因为我实在不想去……”

  “那,去运动看看?”

  “去运动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什么都不要想,去爬大文字山。就这样翻山越岭,直接走到琵琶湖。期间你什么都不要想。”

  “那样除了疲劳之外什么都不能获得吧?我要做的事很多。”

  “你再这样把自己关在家里,真的可以吗?”

  汤岛默然。

  “走出你的房间吧。去大文字山,会对你比较好。”我说。

  那一日,汤岛乖乖回去了。

  我则是之后苦恼了好一阵子。原本我是想,早知道就跟他讲来找我谈之前先去找大学的心理咨询;不过,就算我这么说,汤岛还是不会听吧。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到大学校园里去,应该不会很辛苦。而且,大文字山应该可以救他。但在社团的时候,我不会去说这种话。为什么现在我可以听他说那些苦恼呢?

  在家闷闷不乐时,我也会出去走一走。我想,我必须要摆脱汤岛带来的忧郁才行。

  我去了录影带店。

  ◎

  这个世界上,像我这种在生活上禁欲到这种程度的人并不多,我认为沉溺在享乐生活中,与其说是活化经济的要件,更可以说是一种人生奖励。因此,我们这些人的生活方式,自然也更该被谴责。就经济效应来说,像我们这种人的贡献跟冬眠的熊差不多。但我没有丢失我的骄傲,仍与世人的谴责继续对峙。

  禁欲的生活——

  任谁听到这样的词汇,首先都会想到以前的和尚吧!他们为了要维持禁欲的生活,使出了各式各样的手段。如果他们不再操弄这些手段,世界就会一下子大放光明,那就太耀眼了,他们根本没办法正眼看待,什么上化菩提下化众生的更说不上。有些人的确是弄得过度了,忘了自己的本心。我自然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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