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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纯一终于回答:
“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文绪哭得更激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死后我以另一种存在形式回到人间。我在寻找死亡原因的过程中,遇上了藤泽小姐。”
文绪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名字,惊讶地抬起头来。她的长睫毛被泪水沾湿了。
“请你不要用这么见外的态度,像以前那样称呼我吧。”
“我以前是怎么称呼你的?我完全失去这两年来的记忆了。”
文绪的脸色变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不记得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以前都叫我文绪或小文。”
“真抱歉,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甚至也不记得以前曾见过你。”
“……怎么会这样?”
“有件事很难启齿……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交往?”
文绪默默地点头。纯一感到至上的幸福。在失去的两年当中,自己也曾有过幸福的日子,和文绪认识并发展出亲密的关系。
“你真的死了?你没有办法回来了吗?”
文绪以含蓄的口吻问这个问题,让纯一感到一阵心痛。他平常几乎忘记自己是死人的事实,但他大概再也无法回到人世了吧?他的尸体已经化为白骨,长眠在那座森林当中。
“应该不可能了。我已经无法……回到这个世界……”
纯一的声音被类似电台噪声的杂音淹没。他再度集中精神,拼命地想要挤出声音,却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纯一,你怎么了?你还在这里吗?请你回答我。”
文绪哭着大嘁。纯一必须卯尽全力,才能勉强回答一声:
“在……”
“你可以再来找我吗?不论是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
纯一已经失去传送声音的力量。他感到头昏眼花,全身都在发烫。他和文绪之间的对话打破了之前发声的最长纪录。他虽然已经学会与活人沟通的技术,但发声能力顶多维持数分钟,可视化则只能持续一瞬间而已。
他还想知道有关文绪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和木户崎制片公司的关系,以及和文绪之间交往的程度,但却来不及询问。筋疲力尽的纯一只能飘荡在接近天花板的高度,俯瞰静静哭泣的文绪。
他不惜牺牲一切,只希望自己能够把手放在她颤抖的肩上,替她擦拭泪水。但此刻的他却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无法替文绪办到。
眼前的世界虽然仿佛伸手可及,但他现在才体会到自己与生者之间的距离。
◎
木户崎导演在紧急住院的头几天,常常抱怨胸口和喉咙有疼痛的现象,不过现在状况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了。纯一为了确定导演的健康状态,连日来都会到医院探访。
这天晚上导演的弟弟木户崎渡制作人也来探病,顺便进行制片的讨论。病房里的众多花束已经开始凋谢。导演咳了一下,以沙哑的声音说:
“这些花可以收起来了,我差不多也已经看腻了。对了,音乐的部分进行得怎么样?”
“竹之内先生已经完成音乐制作,随时可以开始录制。”
“是吗?我在医院每天都只是重复做身体检查,快要无聊死了。明天就叫人把器材搬到这里来录音吧。你去把竹之内先生和负责音响的人找来。”
制作人的表情显得不太情愿。
“不用这么急吧?等到医生许可之后再慢慢开始工作吧,导演。”
木户崎导演盯着弟弟的眼睛说:
“不行。到了这个年纪,我也能够掌握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而且如果动了大型手术,就会丧失持久工作的精力。你的朋友当中应该也有几个这样的例子吧?我不想在失去体力的状态下进行那部电影的后期工作,一定要现在着手才行。”
制作人吸了一口气,终于回答:
“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坚持,我明天就请人把器材搬过来。”
木户崎导演把脸转开,说:
“真抱歉,渡,每次都对你提出任性的要求。”
“别这么说,这一点都不像你这位大导演的作风。我去打一下电话。”
制作人说完,快步走出病房。纯一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在偷偷擦眼泪。木户崎渡进了洗手间,将手支撑在洗手台两侧,数滴眼泪掉落在潮湿的水槽中。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恢复冷静之后,粗鲁地洗了洗脸。
“这部电影我一定要让它成功。这也是为了大哥。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碍我。绝对要让它成功。”
木户崎渡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握紧拳头用力敲打洗手台。
(你为了拍摄这部《骚动》到底做了什么事?)
纯一在心中喃喃地问,但他并没有尝试发声。纯一的沟通能力有一定的限度,他必须慎选时间跟场合,小心地使用这个力量。
数天之后,他到了木户崎制片公司,看到工作人员都在为即将上映的新片忙碌,其中却没有木户崎渡和文绪的身影。纯一检查了一下白板上的行事历,获知两人在赤坂的电视台录制《骚动》的宣传节目,立刻进行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