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律师说话的方式就像是在教导小孩子。事实的确如他所说的,但纯一很想大喊,事实和真实是不同的。高梨不慌不忙地继续说:
“而且藤泽小姐提到她在生产后要请警方协助调查。如果让她把一切详情全盘说出来,对所有人都相当重要的‘事实’也许就会产生动摇。纯一,很遗憾,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吗?”
“事情已经超乎我所能控制的范围了。很抱歉。”
律师坐在椅子上,深深低下头,额头几乎触及桌面。纯一相信他最后一句话中充满真挚的感情。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犯罪?你为什么要杀死我?”
律师抬起头,厚重的眼镜后方的双眼红了起来。
“我不能告诉你。根据木户崎先生的情报,你已经失去最近两年的记忆。我不能告诉你现在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就是说,谈判破裂了?”
高梨律师默默地点头,舔了舔下嘴唇。
“那么我们今后就是敌人了。虽然我没有太大的力量,不过我会战斗到底。”
律师噙着泪水,像是面对顽皮的孩子般露出苦笑。
“纯一,可以请你听我最后的请求吗?我想要见见你的模样。”
“为什么?”
“因为我很想念你。你不是出现在宫田和木户崎先生面前了吗?为了我们共同的回忆,即使一次也好,请你露个脸吧。”
纯一集中注意力准备开始施展可视化的能力。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高梨面前。他选定书桌正对面的访客用沙发作为出现地点。这张三人用的沙发塞满了填充物,光滑的皮革正适合当做屏幕。黑色皮革表面开始冒出有如点燃香烟般的青色气体,并逐渐形成朦胧的形状。
“真的是你吗……”
高梨律师几乎说不出话来。坐在沙发上的是纯一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姿态。那是来自遥远的过去、还在念大学的自己,坐在沙发上以天真的笑容看着高梨。
这是被父亲出卖那天的纯一。他穿着牛仔裤和黑色Polo衫,脸上虽然装出毫不在乎的神情,眼角却像刚哭过般红肿。这是他在无情的契约书上签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这间房间的那天午后。
律师的眼中浮现泪水,再度深深地向沙发鞠躬。当他抬起头,纯一已经不在那里了。
在他失去记忆的这两年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把高梨这样的人物逼上杀人的绝路?纯一开始对这空白的两年感到恐惧。
◎
纯一从高梨法律事务所跳回佃区的大厦。暌违数日的客厅中,空调仍旧静静地运转着。他到了桌前,开始缓缓在键盘上打字。
From:纯一,To:阿彻
阿彻,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人间了。我被卷入
金钱纠纷,正面临生命的危险。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我现在会把一个投资案的档案传给你,等你接到我下一次的联络,就把这个档案和报告书一起邮寄给警方。即使匿名也没关系。在那之前请你替我秘密保管这份档案。
这份文件如果曝光,有可能让一名女性遭遇危险,因此请你慎重行事。你或许无法相信,不过这个女人怀了我的孩子。我们以前赌过谁会先结婚,不过看来先有孩子的应该是我了。
请你绝对不要找高梨法律事务所讨论这件事,否则可能也会让你面临危险。
我如果死了,我收集的所有游戏和CD都送给你。如果你不嫌弃,也可以使用我的汽车。希望你能代替我继续做出好的游戏。阿彻,你是我惟一的朋友。
再见。这些年来真的很感谢你。
接着他开始撰写报告书,内容包括天使资金和木户崎制片公司的关系、以个人投资家而言太过庞大的电影投资金额,以及有关契约的纠纷。关于细节的部分他是凭着自己的想像补充的。虽然他因为失去记忆而不知道确实的情形,但他确信木户崎制作人、高梨律师和实际执行暴力的宫田通讯公司之间有不可切断的关联。
根据纯一的判断,只要事实不会差得太离谱,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有了那些文件,再加上当事人行踪不明的事实与报告书,优秀的日本警察一定会采取行动。光是让他们注意到纯一失踪的事就已经达到了足够的效果。在确定文绪安全无恙之后,再由阿彻将这些数据销毁就行了。
他写完报告书之后,从数据夹中选取木户崎制片公司与无限影像的投资契约书,将这些档案附在寄给中西彻的E-mail中,以祈祷的心情寄出邮件。
黎明时分,纯一从三十六层高的客厅窗户俯瞰隅田川。水面映照着散发朦胧光芒的铅色夜空。隅田川在河口附近大幅度地往左转弯,划破如撒了一地的沙子般遍布着光点的东京,继续流向下游。
他已经做完所有可做的事,剩下的就是要全力守护文绪。漫长的二月已经过去一半,照原定的计划,宫田组的成员在剩下的十天当中一定会想办法绑走文绪。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算采取什么手段,但纯一只能选择战斗。
二月第三个星期六的夜晚,纯一首先来到二子玉川。文绪正靠在床边阅读育婴杂志。纯一巡视了大厦周遭,确定没有异样。他料想心思缜密的宫田应该不会选择人潮汹涌的星期六傍晚下手。接着他又利用瞬间移动跳到有乐町。
有乐町中央大楼的时钟广场到处都是等候约会对象的人,简直就像是高峰时段般拥挤。纯一缓缓地飘浮在分隔西武和阪急两家百货公司的玻璃之谷上空。越过人湖,他看到一道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