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纯一再度将视线转回手掌,终于想起手中的东西是什么。那是当时很受小学生欢迎的超级跑车橡皮擦。青色是兰博基尼的Miura,绿色是莲花的Europa。如果要跟义治换他的法拉利跑车,除了Miura之外还要附上哪一台呢?纯一幼小的脑袋里都在思索橡皮擦的事情。抵达“鬼屋”正门,男孩按下对讲机的按钮。
“我回来了。”
听到大门的电锁解除的声音,男孩以肩膀推开沉重的门。他的眼睛仍盯着超级跑车橡皮擦,穿过停车场走向主屋。
气氛不太对劲。感觉很不舒服。这该不会就是那一天……
男孩绕到主屋后方,想要从较接近自己房间的后门进入。
不能绕过那个转角!纯一试图改变行进方向,但少年仍旧拖曳着左脚缓缓走入了后院。
“鬼屋”的后院是这一带著名的赏樱胜地,这天花季刚过,满地微脏的花瓣混杂在粗砂砾之间。
咻,咻。前方传来摩擦的声音。
男孩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动。从手掌移到铺着粗砂砾的地面,再到低矮的杜鹃花灌木,最后是残余花瓣与嫩叶争锋的吉野樱花树。
淡红色的云朵之间,悬挂着一个不知名的物体,随风摇曳。
赤裸的脚掌无力地指着地面,裤子前方湿成黑色。
咦?那是什么?是阿丰在晒大衣吗?
男孩一开始似乎没有发觉这是一名中年男子的尸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春季的暖风摇动吊死者的尸体,纯一也被迫必须一直盯着上吊的现场。男人是面向屋子的方向上吊的。脚边A4大小的信封上以毛笔写着单单一个“怨”字。纯一思索着这个男人的身份——这个人据说是被纯次郎兼并的某电子零件公司董事长。不,那位董事长应该是在玄关前方自焚的中年男子吧?
幼年的纯一似乎总算明白眼前的是人类的尸体,接着便是一阵尖叫声。这天晚上,他大概只要一合上眼睛就会梦到在樱花之间摇晃的黑影,整夜不得安眠。
光之旋涡来临,围绕着站立不动的男孩,纯一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从这个时空得到解脱。他听到佣人从后门跑出来的脚步声,以及幼年的自已有如噩梦般的叫声,接着便被时间的奔流吞没。
◎
“义治,你真厉害。”
屏幕上显示着黄色、红色和橘色的方块。在犹如宇宙空间般无限延展的漆黑背景上,色彩鲜艳夺目的方块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美丽而规律的图像瞬间吸引住纯一幼小的心灵。
方块只要遭到白球撞击就会消失,并发出犹如泄了气的网球般可笑的电子音效。男孩的眼睛紧紧盯着画面中四处乱窜的白球和将球反弹出去的小垫子。
这个孩子显得相当兴奋,并受到极大的感动。纯一很清楚他兴奋的理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电玩的纪念性时刻。在这之后,电玩将在他短暂的生命当中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
这里是保龄球馆的一隅,位于小学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常常把书包寄放在朋友家里跑到这里来玩。幼年的纯一和朋友所在的游戏区是为了等候保龄球道的顾客而设置的。在这个游戏区,打方块已经取代古典的小钢珠和射击,成为最受欢迎的游戏。
纯一的同伴——川上义治——错失了最后的攻击机会,轮到纯一上场。他记得自己很擅长这个游戏,并期待着游戏开始。然而当百元硬币掉入投币口,男孩的三次攻击机会很快就用完了。幼年的纯一懊悔不已,连头部都在发热。
球道后方传来PinkLady(注:PinkLady和Candies都是日本上世纪七十年代走红的女子偶像团体。Candies于一九七七年解散。)的UFO这首歌,听起来就像是远处的海浪声。
“对了,听说Candies解散了。纯一,如果让你来挑,你想跟她们当中的哪一个交往?”
当他排在队伍后方准备再次挑战时,义治问他。
“我选田中好子,因为她胸部最大。”
义治在胸前比出抱水球的手势。噗通,噗通——幼小的纯一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有办法想像自己和女孩交往。他才小学四年级。
“大概是伊藤兰吧。”
曲子转变为比吉斯的NightFever。就连幼小的纯一也都看过约翰·特拉沃尔塔穿着白色西装、袒胸跳舞的姿态。他听到自己心中雀跃的声音。
(下次拿压岁钱再来挑战看看吧。我一定要成为打方块高手,比义治或其他人都要厉害。)
纯一知道不久的将来这个愿望一定可以实现。他会成为小学生当中最厉害的打方块游戏玩家,来年则会攻破太空侵略者,再来年则会征服小蜜蜂和小精灵游戏。幼小的纯一与游乐场的第一期黄金时代即将开始。
在迪斯科音乐跳跃的低音和保龄球打倒球瓶的痛快撞击声当中,地板涌起一阵发光的旋涡,缠绕住少年的身体。纯一原本希望能够在这个时空多待一会儿——至少再玩一次打方块游戏,或是等到比吉斯的歌曲结束——但光的力量在背后推着他,再度将他送到未来。
◎
黑暗当中,他看到伸向收音机的指尖。
收音机传来文化广播电台的女DJ——川口雅代——的声音。AM广播的杂音令人感到怀念。孩童胖胖的指尖以熟练的动作转动旋钮,一下子就找到目标中的电台。枕边电子钟的蓝色数字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电台报时之后,熟悉的吉他旋律轻快地涌现。这是日本广播的AllNightNippon节目。星期四第一阶段的主持人从去年的Daddy竹千代改成北野武之后,就成了中学时代的纯一不可错过的节目。
&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