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结果,我还是没能找到八九寺。
跟最后还是向我问了路的斧乃木道别之后(后来听到她说“吃完甜食之后又想吃咸味的食物呢”,我又在同一个商店里给她买了煎饼作为礼物。还真是一个费钱的女童),我也尝试着到处找了一遍,可是却连她那双马尾辫的影子也没有找着。
看来她是已经回去了吧。
不——回去这种说法也不对吧,毕竟她既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回去的道路。
那么是不是应该单纯地说“她走了”呢?
或者说离开了。
再说得直白一点.是消失了——吗?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有点悲哀。
实在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就算斧乃木没有对我发起诘问,那也是我平时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不管她再怎么表现出坚强的一面,用多么开朗的态度来说话,那些感情也只能单方面通行,甚至连擦肩而过也算不上,八九寺真宵这个已经不再活着的孩子,一直都沉浸在悲剧当中。
不,不管怎么说。
“已经死去”这个事实的确存在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压力。
“已经死去”这道墙壁,实在是又高又厚。
比如说,我在春假期间被吸血鬼吸血而变成非人类,得到了荒唐的强大力量,同时也荒唐地变得受不了太阳和十字架的刺激,然后现在也荒唐地以这个残留着后遗症的身体,继续荒唐地跟各种怪异发生关联——这样的生活,我想也绝对不能称之为幸福吧。
被人问起自己是不是幸福的话,我实在无法点头作出肯定回答。
当然,有时也的确多亏了这个身体而获救,这种后遗症也的确给我带来了各种方便——但是不幸终究还是不幸。
虽然我对斧乃木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而且也的确是遇到了不少好事,但是不幸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反过来被称为幸福的——也就是说不存在因祸得福的情况。
变成非人类的悲哀——
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是即使如此,尽管残留着后遗症,尽管变成了半不死身——我毕竟还有着自己的身体。
也就是拥有肉体。
可是八九寺却没有那样的东西。
她既没有肉体,也没有精神——甚至连有没有心也很值得怀疑。
如果要勉强形容的话,那就是影子。
没错。
她有的——只是奇怪之处,也正因此而有异于他人。
也就是怪异了。
那并不是活着的怪异——而是死了的怪异。
在我和战场原开始交往的母亲节那天,她虽然借助忍野的奇策从某种诅咒中解放出来,但我还是不觉得她现在所处的状态是正常的。
当然,如果要问她现在算是什么样的状态,我也没有办法同答。
我完全不知道。
对幽灵来说,成佛升天恐怕也不一定意味着幸福吧——虽然我不是太明白,但那就跟就职和结婚差不多,虽然人人都认为那是必然的人生通过点,但实际上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回事。
四处彷徨也不一定是坏事。
有时候当个迷童也是很不错的。
世上也应该有一些像忍野那样适合到处流浪漂泊的家伙——或许我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半吸血鬼才会产生这种强烈的想法,不过我跟宗教观念是几乎完全绝缘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并不认为成佛对八九寺来说是一种幸福。
关于成佛是不是一种正确的状态这个问题,根据想法的不同,常常会演变为某种主观性非常强的行为。
反而像现在这样——像小镇的守护神一样继续存在下去,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形态。
就算主张谁对谁错也是没有意义的,同时也没有那个必要。
至少现在的她,看起来相当快乐。
同时也显得相当幸福。
……而我也很清楚——就算现在思考这样的事情,也一样是毫无意义的。
不管我怀着什么样的想法,作什么样的思考——
也不管我知道些什么事情,也都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这并不是我有所顾忌或者是修辞上的手法,而是真的毫无关系。
总的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八九寺她自己的感受——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如何看待自己和如何感觉自己,至于我和对她抱有好感的羽川等人的感情,到头来也都是无关重要的东西。
虽然非常可悲——
但的确是无关重要。
只要她继续作为不再是地缚灵的浮游灵,觉得跟些在路上随便向自己搭话的家伙谈话是一种乐趣的话——那就足够了。
那并不是旁人可以插嘴的问题。
上次跟我大战了一场的专家、也就是斧乃木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