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话 『魔物的自白』



  「您还好吗?」

  母亲点了点头。受到太大惊吓的她似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义兄将手按在她肩上,严肃的道

  「这下您也能理解了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母亲再次点了点头。她抬起头,看向了我。那脸因恐惧而抽动着。泪不住从那乌黑的眼中落下。

  「加扬……」母亲轻声说。「不要恨我……请一定……不要恨我」

  艾纳德义兄站起身,向将火扑灭的士兵们下了命令。

  「将露迪娜夫人送回房间。不过……要注意不让岛主阁下发现」

  士兵们从两侧搀扶着母亲,静静的离开了走廊。

  那期间——我双手紧抓着铁栏杆,想用蛮力将那扯开。但,结实的栏杆纹丝不动。狂怒的我,不住辱骂着义兄。明明还有一点就能碰到母亲了。明明还有一点就能碰到那白色的指了。我好恨来捣乱的艾纳德义兄。即使骂再久我都不觉得足够。愤怒让我的肚子叫了起来。我的目光异常凶狠的瞪着义兄,威胁着,竭尽全力将手从栏杆间伸出去,想要抓住他。而义兄,只是默默看着发狂的我。那表情既痛苦,又是那么难过。

  很快,折腾累了的我不再骂了。脑在不断反复的深呼吸中,渐渐冷静了下来。我注视着残留在手中的母亲的发。母亲那长长的黑发是我的骄傲。可我,却让那断折了。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事?为什么我竟然会向母亲施加暴力?我一定是发疯了吧?

  「为什么——」我的声音哽咽了。泪涌了出来,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为什么要斩断母亲的发?你砍断我的胳膊该多好……!」

  「您恢复正常了吗?加扬少爷」

  艾纳德义兄的声音带着安心的感觉。我抬起头看向义兄。

  「我疯了吗?」我手握着母亲的发擦去泪,再次看向他。「我到底做过什么?求求你。告诉我」

  「您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点了点头。擦去溢出的泪,再次点了点头。

  「冬至之夜——」义兄低沉的讲述起来。「在那举行煌夜祭的夜晚。加杨少爷想要袭击围坐在篝火边的语部。那时,一名语部……带着奇异面具的老婆婆将短剑刺进了您的胸口」

  我将拳按在胸前。那疼痛,那恐怖,那夜发生的一切,原来都不是梦啊。

  「我赶到时,看到加扬少爷您正处于濒死状态。短剑在您胸口直没至柄,我一见那个,就觉得您没救了。可那奇怪的语部,却跟我说不能拔去短剑。但我实在无法放您这样,就将短剑,从您胸口拔了出来。于是,您胸前的伤简直就像被施了魔法般愈合,转眼痊愈了。我见没有失去加扬少爷,非常的高兴。可下一个瞬间,我不由觉得毛骨悚然。您的皮肤眼看着变黑,口裂到耳根,手生出了如刃般锋利的爪」义兄说到这里,单膝跪在地上低下了头。「为了阻止您,我只好,再一次将剑刺入了您的胸口。请您饶恕我」

  原谅不原谅并不是问题。我此刻也终于明白了。被短剑刺入胸口也不会死去。在冬至之夜化身为食人的黑色野兽。这一切,只意味着一点。

  「魔物——」在语部们故事中出现的魔物。吃人,在夜里彷徨,传说绝不会死的邪恶生物。「我是——魔物吗?」

  艾纳德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道

  「那语部说,必须要将您隔离。特别是不能让您见到自己的血亲。她说只要能坚持这点,除非特别因您发怒,您都不会再想吃人」艾纳德站了起来,怜悯般的看着我。「可只有在冬至之夜——强烈的饥饿感会侵袭魔物,让魔物化身为食人的野兽。要是变成那样,将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够了」

  我抓着栏杆,瘫坐到了地上。我变成了魔物。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今后每到冬至来临,我都将会吃人。

  「请——杀死我」我呆呆的说。我什么都无法再想。

  「非常对不起,加扬少爷」艾纳德呻吟般的说。「我已经,用剑试图杀死您一次了。可我的剑,杀不死您」

  「但,应该有什么其他方法的!」我泣血般的叫道。「求求你。杀死我。在我还没吃任何人之前。在我还没吃掉任何人前!」

  「老实说。我也觉得您活者对周围和对您自身都不好。所以,我去询问了那个语部。问她怎样才能杀死魔物。而她告诉我,『魔物是不会死的。不管是用剑,用火,甚至将那身体全部切碎,魔物都不会死,那是他们的命运』」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我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吃过人。说不定还没有完全变成魔物」

  「老婆婆还这么说过。她说『虽然魔物绝不会死,但还是能感觉到痛。刺伤魔物他也会疼痛流血。这与人没有区别』」艾纳德失落的沉下肩。「请您原谅我。我无法再向您施加痛苦」

  此后,我无数次尝试着自杀。就像日课般的割喉,上吊,撞墙。但那结果,却像艾纳德说的一样。我,绝对不会死去。

  母亲说过让我不要憎恨。但这根本不可能。父亲他是知道的。他知道我是魔物。知道降生的孩子是个怪物。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疏远我。可我,也不是自己情愿要的这身体。我从没要求过让这该死的身体出现在世上。我憎恨父亲。憎恨那不只将我囚禁在这里,还剥夺了我见母亲权利的父亲。

  自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母亲。而义兄却变得频繁出现在地牢。他似乎想多少让我开心点的,对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那不知有多安慰了我。我拜托他不要再用敬语称呼我。随着我们的亲近,他似乎也对用敬语感到了拘束。我们虽然是义兄弟,但变得比亲生兄弟还要亲。

  而季节轮转,冬天又到了。越临近冬至之日,我的神经就越是紧绷起来。但那天,却不顾我心中不想吃人的决心,残酷的接近着,让我突然感到了饥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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