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异样的光芒说:
“我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想知道遗传学上谁是我父亲的心情,我用尽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去查,我的老家是鸟取县,母亲是在当地的国立大学医院接受了不孕治疗。我也去见了给我母亲做体内授精手术的大夫,但是,最终也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
咲世子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反复多次跟踪自己的可恨可憎的女人,却一下子把自己最痛苦的秘密透露给自己。亚由美,这个女人在跟人打交道时的距离感既让人感到异样,又令人应接不暇。
“不过,你的这些隐私跟卓治之间的事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咲世子还想说,这种痛苦也不应该是变成跟踪狂的理由。现实中,靠人工授精出生的人很多,可以说绝大部分人并没有发生像你那样的问题,而是跟养育自己的父母保持了良好的关系。咲世子的声音变得冷淡起来:
“这,就是你认为爱是生殖的理由吗?”
亚由美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咲世子的提问,而是继续说:
“我听说,用于不孕治疗的镜子是医学系一帮健康的学生提供的。对他们来说,提供一次精子,能拿到几千日元,是一份很轻松的打工,听说那时有十几个学生登记提供精子,所以绝对不会知道谁是我的父亲,这也是为了不用对出生的孩子负责任的一种机制。”
咲世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可以想象,一个女孩子在知道了这种事实后所感到的痛苦之深。亚由美微微一笑,又继续说:
“我去看了那个现场,我的遗传因子诞生的地方。”
咲世子好像看到了潮热盗汗后的幻觉一般,对面的亚由美就坐在自己的眼前,却在向自己放射一种令人眩目的情感能源。虽然感到恐惧,却又不能回避。不能看着她往危险的独木桥上走。咲世子用一种几乎叫喊的语气严厉地说:
“不要说了,亚由美。不管你是怎么出生的,你就是你。”
年轻的女人露出皓齿一笑,也不管咲世子的口吻是多么严厉,她的表情愈发可怕,咲世子不能无视她的表情。
“在大学医院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用折叠式屏风隔出的角落,屏风用的是那种廉价的绿色化纤布。隔出来的那一小块地方大概跟电话亭差不多大小,里面放着一张小小椅子,椅子上有重叠起来的男性杂志。男生们就坐在这个角落里,为了得到几千日元,一边看着不知名字的女人裸体,一边射出精子,然后,出生的,就是我。”
咲世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像闻到了一股从那种地方飘来的腥味儿,但是,同时又想,年轻,就意味这这样的结果。在还没有学会如何控制痛苦和不幸之前,自己的痛苦就成了全部。
“我要是处在跟你一样的境地的话,也一定会很痛苦的,但是,你的父母亲也跟你一样是很痛苦的,不是吗?去做不孕治疗也好,把事实真相告诉你也好,他们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亚由美坦率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父母也对我说,今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我对他们的养育之恩也很感激。但是,这根医院的那个屏风后面的角落没什么关系,我只要一想起自己出生的经过,眼前就会浮现出那道脏兮兮的绿色屏风……哎,我问您,咲世子女士您还是认为,爱不是生殖吗?至少,我的父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觉得,在没有怀上自己的孩子前,不能说爱已经成功。”
对没有生过孩子的咲世子来说,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孕育一个新的生命,爱难道真的是非有不可的条件吗?咲世子也认识很多没有孩子的夫妇。
“没有什么可以让所有人满意的答案。不管对谁来说,爱情本身是非常个性化的东西,每个人的爱都是量身定制的,没有什么现成的尺寸。”
亚由美微笑着,好像根本没听见咲世子在说什么,继续说:
“我一直很彷徨。我以前工作的美术馆在我的策划下,决定收集世界各地的圣母子绘画和雕刻作品,举办一个圣母子展。我觉得只要全身心扑在工作上,也许可以从烦恼中找到答案。在准备展览的半年当中,我几乎没有休息过,一直扑在美术馆里。”
兄啊狮子想到了自己创作版画时的情景,再痛苦,工作还是跟男人不一样,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这不是很好吗?工作一定给你找到了答案,是吗?”
亚由美的眼睛像是在做梦一般,变得柔和起来,放在桌上的两手交织在一起,修得整齐的指甲,细细尖尖的手指头,都很好看,跟咲世子的完全不同。
“是的,画展获得了很大的成功。然后,画展的最后一天,卓治先生来了。”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把一个富有魅力而又是最糟糕的选项摆在了一个拼命在寻找答案的人面前。咲世子感到一阵不耐烦,因为自己的情况也有相似之处。
“然后就是每天玫瑰,葡萄酒和艺术,对吗?”
年轻的女人没有意识到咲世子是在讽刺自己,颇为兴奋地点点头,继续说:
“卓治先生对所有的美术作品都了如指掌,我在学生时代就看了他写的书,能跟他交谈就已经感到很荣幸了。有了接触后,我们开始约会,然后就发生了关系,但是,我并不后悔。”
玩弄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策展人,对卓治来说,是驾轻就熟的事。
“我忘了是在第几次的晚上,卓治先生在完事以后,就把自己太太的事和您咲世子女士的事情告诉了我。当时他说,‘我没有孩子’,还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太太也好咲世子也好,都已经一把年龄了,恐怕也不行了。’当时,卓治先生这么说了以后,从床上抬起头来,笑着对我说:‘亚由美,你不想替我生个孩子吗?’”
咲世子不由得想咂嘴,那个男人就会在无意当中抓住别人最软弱的地方。
“我也重新凝视卓治先生,头发里已经能看见白色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