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吊着一颗没有磨洗过的黑珍珠。
“哎,你看。”
咲世子不等素树问话,就径直走向那群男人。
“你们好,这样的黑珍珠,在哪儿有卖?”
素树翻译了这个问题,咲世子只能听懂NOIR(黑色)这个单词。素树只问了一句,但是那帮男人两手比画着说了大约几分钟。素树笑着听完了他们的话,告诉咲世子:
“在大溪地,珍珠与其说是装饰品,不如说是护身符,不分男女,大家都挂在身上,可以辟邪,能去掉厄运,是很灵的东西。”
厄运。咲世子对这个词很敏感,自己已经步入了人生的后半段,虽然不希冀比别人更好的命运,但是也愿不要有更坏的事情。“我想要这样的,问问他们在哪儿能买到?”
其中的一个指着自己的胸口,表情生动地对素树说了起来,素树翻译给咲世子听的时候,使劲看着咲世子。
“这人说自己是珍珠的中介商,如果你真要的话,他呆会把珍珠拿到酒店去给你看。”
咲世子伸出右手,和这个男人紧紧地握了握手,对这个男人说:
“我住在艾美。”
讲好了时间,咲世子和素树就离开了男人们。
一个半小时后,酒店的大堂里,咲世子和素树见到了刚才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说自己叫“罗贝尔.基卡尼”,然后用粗壮的手臂把一个中等大小的铝合金箱子轻松地放到了桌子上。罗贝尔“咔哒”地打开箱子的金属扣子,掀起了盖子。箱子里面用黑色的天鹅绒层层隔开,小塑料袋里放着很多黑色的珍珠。男人表情严肃地拿出一个又一个袋子,把里面的黑珍珠拿出来给咲世子他们看。素树说:
“这个人跟你一样,对黑色很讲究,说是黑珍珠,其实也有很多不同的黑色,最普通的是带绿的黑珍珠,还有灰红色的,蓝黑的、紫黑的、灰黑的、幽绿的等等。要说起来,没完没了,但是最重要的是要和这个人的肌肤相配。”
男人表情严肃地选出三颗来,都是晶莹透亮的黑色里带着蓝色的光彩,又拿出小镜子一起递给咲世子,做了一个你自己看的手势。咲世子把珍珠放到自己的脖子上,看着镜子。素树在旁边说:
“他说你皮肤白,蓝黑色比较相称。”
“我也很喜欢这种颜色,不过不需要这么圆的。”
咲世子从箱子里找同样颜色的珍珠,发现了一颗不太圆的大珍珠。
“这个,怎么样?”
男人瞪大眼睛看着咲世子,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不用翻译也能明白了。
“他说我很会挑东西吧。”
“是。”素树用法语答道。
“那你跟他说,我要像他那样用黑色皮绳穿起来的,不要什么伤白金啦白金的,就像我这个人一样,不需要什么装饰。”
那个买卖人听着不停地点头,然后说了些什么。
“真正好的东西是不需要装饰的,你就跟这个黑色珍珠一样,啊呀,不好办。——这该怎么翻译好呢?”
男人用一种“快说呀”的表情看着素树,咲世子灿烂地笑了起来。
“快译呀,反正这儿没有其他人知道。”
“好吧,他说,很羡慕我,说你到了晚上一定是颗更光彩夺目的珍珠。”
咲世子沉默了。素树又对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掩饰不住高兴的样子,又拿出几颗黑珍珠。
“我只要一颗就够了。”
“不是你的,是我自己的护身符。”
素树不再多说什么,男人说只要一天就能穿好,加工好了后拿到酒店来,那时再算钱,约好了用旅行支票付款。咲世子看着男人给的质量保证书,又马上还给对方:
“不用,我看不懂。”
素树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啦。”
“我今天就回去,拿不到我的黑珍珠了。你替我拿着,等回到东京再给我。”
那个穿夏威夷衬衫的买卖人虽然听不懂素树在说些什么,但好像从气氛里觉察出什么来了,说了声“这就好”,就嘻嘻地笑了起来。咲世子惊讶地看着这两个男人,素树和罗贝尔紧紧了握了握手。两人脸上泛出一种心照不宣的微笑。
大溪地的夕阳透明度极高,从地平线的彼岸射过来的金红色好像是穿过玻璃而来的,没有丝毫的浑浊。咲世子和素树一起并排坐在水上小屋的阳台上。
“到了这样的人间极乐世界,却才半天就要回去,我可真是个大傻瓜。”
素树赤着脚,把牛仔裤的裤脚卷到了膝盖下面,小腿上的肌肉很有力地露在外面。
“是啊,我没有及时表示反对,也真是太傻了。”
咲世子眺望着染透了心里每个角落的夕阳,总有一天会和素树永别,十七岁的年龄差是永远无法填埋的。
但是,现在就这样很幸福,无需用脑子去想什么,只要凭自己的身体去感受就行。以后的日子里,也许还会碰得头破血流。也许又会诅咒自己是个无用的人,或许还会憎恨眼前的这个青年。
正因为如此,就不能忘记此时此刻,今天比明天总要年轻一天,不管是哪一天,都要年轻一天。
“哎,把你的手给我。”
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