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跑到外面,门毯上放着一盒VHS录像带,还有一个淡蓝色的信封。
回到屋里,咲世子拉上窗帘,开始读起信。
内田咲世子女士:
我是在一个工作没结束前,不能做下一个工作的人,诺娅和清太郎几次来催我,但是,我必须先把你的纪录片做完,所以让他们等着我了。这盘磁带兴许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作为一个搞创作的人,谁都会以为自己现在创作的作品是最好的,所以,到了下个月,我也许就会说,现在拍的长篇是最好的作品了。
不过,我跟你的这几个月,从记录的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一部值得纪念的作品。我用很长的篇幅来介绍了你作为版画家,以及作为女性的魅力。
看了这部片子的人一定会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两人之间的空气是那么的和谐,他们甚至会感到妒嫉吧。这里既没有闹着玩,也没有利益关系,唯有的是爱。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是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非同寻常。
咲世子,你教会我知道了什么是成熟女性的魅力,谢谢你。
这部作品得参加今年夏天仙台市举办的纪录片电影节。
今天我就回东京去,要和摄制组开第一次会议。我曾经是那么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但是现在却对开拍感到非常不安。
接下去的几个月里也许回不到湘南来了。
等一切都过去,我们能坐在一起笑着畅谈往日的那一天到来时,能不能请你再到“碧露咖啡”来呢?
到那时,也许我也已经成为跟你一样的名副其实的职业艺术家了。
我一直不许自己谈电影的事。下次见面时,我们一定好好谈谈关于电影的事情。
咲世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放的片子吗?
那是《瑟堡的雨伞》和《黑暗中的舞者》,接连放那两部片子还是因为凯瑟琳.丹妮芙的缘故。
能推出这一点的人,那家店里只有你。
回想起来,我当时就被你吸引了。
咲世子把蓝色的信纸紧紧抱在胸前,这就好,素树终于回到属于他的电影世界里了。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后悔,而是为所爱的人找回幸福流下的热泪,虽然空虚的心灵在呐喊,所爱的人已经不在此时此地回东京去了,回到自己完全陌生的电影世界里去了。
咲世子仔细看了看录像盒,盒子侧面贴着手写的题目:《丰饶的黑色——版画家内田咲世子其人其作品》。好盛气凌人的题目,咲世子含泪笑了,把录像带轻轻地放到了电视机上面。
很想马上看,但是还是决定先不看,看了的话,也许心情会受到影响而不能工作了。就像素树所说的那样,到了能坐在一起畅谈过去的那一天到来时,再看吧。
这盘录像带一直到夏天来后的几个月里都没去动过,上面开始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咲世子甚至不敢去碰它了。
2
职业艺术家的生活实在是太有规律了。
和素树在一起的时候,感到一个星期过得很慢很清晰,就好像是在浏览一张又一张的书页一样。而独自一人后,不知不觉时间就流逝了。晚春过后,转眼就是梅雨季节,然后就是炎炎夏日,照得海边的大路都滚烫滚烫的。
咲世子就好像生活在画面的空白处一样,除了报纸连载小说的插图以外,一直在画着海上漂流物的白色系列,去海边散步,寻找新的主题,画写生,刻铜版,以高超的技术反复地操作机器。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多么单调的重复的生活也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平静会被打破。对咲世子来说,眼下,打破平静的是个展的开幕。
夏天的银座令人心醉。
跟海边的度假胜地相比,银座更富有成熟的上等品位。咲世子在画廊前,看着专门搬运美术品的运输公司卡车卸货。这是七月的第二个星期,铺了瓷砖的人行道上泼洒着纳凉的水。
“喂,这些画可要小心搬运哪,全都是这位大画家内田先生的杰作啊。”
卓治的声音回响在银座七丁目的后街上,咲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到处嚷嚷,开个玩笑没个轻重,别人要是真这么想,怎么办?”
卓治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里面是白色衬衫和黑色领带,全都是注重款式的名牌,开了画廊以后,看起来他好像年轻了五岁。
“有什么不对,今天你就是大画家先生嘛。这个版画展是我这次巡回展的一大亮点。”
事实也是事实,由四张画面衔接起来的大作是以素树的手为主题买就是这双纤细而有力的男人的手给了自己灵感。咲世子不打算卖这幅画,所以特地贴上了“非卖品”的纸条。
“能看懂吗?”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不就是那个男人的手吗?哼,我的手指怎么就没他那么长呢?”
咲世子笑得一片灿烂:
“哟,没想到你还这么在乎啊。”
“不在乎这个在乎什么?不是你说的嘛,男人身体当中最性感的部分是手。”
咲世子不再去跟他打趣,而是走到人行道上观察起卓治的“画廊一M”来。透过玻璃窗,画廊室内看上去好像是一个白色的纸箱子,就像时髦服装的专卖店或咖啡店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
卓治瞄准的客户不是这个行业所钟爱的那些所谓有钱人。银座有很多画廊,基本上都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