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治说下去的话,可就没戏了,咲世子在卓治还没把话说完,就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插嘴说:
“三宅先生离婚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障碍了,你也是个不错的人,不过还年轻。你看,我们正在吃早饭,他呢,也刚洗了澡。素树,你也不是孩子了,应该明白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年轻男人脸上失去了血色,那对闪闪发光的眼睛也一下子失去了光泽,变成了黑洞,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
“明白了,我打搅你们了,对不起。不过,好不容易写完的剧本,想请你看看,我想听听你的感想。”
素树环视四周,看什么地方能放自己拿来的稿件。这人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咲世子尽管心已在流泪,但是还有余力去观察将要分手的男人。
“行了,行了,剧本还是让别人看吧,放在我这儿,也会让我为难。”
素树就像是一条被遗弃的小狗,抬起头来看着咲世子:
“不过,这剧本,可是和你……”
咲世子根本不予理会。
“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不过,可别再把我卷进去了。我跟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有三宅先生,你呢,有诺娅。我们俩演了一出短暂的冒险剧,是一段精彩的插曲。”
心脏已经快要破裂,鲜血正要流淌出来,咲世子无视自己打开创伤口的痛楚,继续冷冷地说:
“你也跟成年女性玩过了,够刺激的吧。”
素树不明不白地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咲世子还在乘胜追击:
“我也跟年轻的男人玩这玩那的,沾了不少便宜。不过,戏也唱完了,该收场了。我们正在吃早饭,请别打搅我们,好吗?”
素树把写好的剧本揉成一团,像个幽灵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客厅。咲世子全神贯注地停着素树远去的阵阵脚步声,哐当的关门声,坐进蓝色的“甲壳虫”里打开引擎的声音,开出披露山庄的汽车声音。她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地听着,甚至没觉着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卓治轻轻地问了声:
“这样做,真的有好处吗?”
咲世子头也不回地点着头。
“你这个人还真让人可怜。”
咲世子任凭泪水滴落到地板上说:
“我要回房间,你吃了早饭,也不用收拾了,就自己走吧。”
卓治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含含糊糊西说:
“咲世子,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勇气,你真的是一个好女人。”
咲世子不想听别人赞美自己,走上黑暗的楼梯,回到卧室,拉上窗帘,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呜咽起来。直到三个小时后睡着前,咲世子一直卷曲着身子哭个不停。
第十四章
1
湘南的春天快要结束了。
吹拂海边山岳的风里不仅有春天的温软,还能让人略微感到下一个季节的热气。今年也一定会如往年一样,海边变得热热闹闹,失去理性的夏天又会来到。夏天,年轻的恋人们又会在海滩边或在沿海的路边玩到深夜,汽车尾气和糜烂的事物馊味又会充斥天空。咲世子过了三十以后,就不太喜欢夏天了。
从客厅的落地窗眺望远处无边无垠的逗子海湾,春天的大海和天空都显得很懒散,水天之间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浑浑然连成一片倦怠的蓝色。咲世子把自己失去的恋情画在了这片蓝色上,对素树说了那么些无情无义的话后,已经过了三天。
咲世子也只哭了一天,之后就开始投入工作当中。尽管心中空虚万分,可是连载小说插图的约稿是不等人的。出门只是为了买必需的吃的东西,或是带保罗去散步,手、眼睛和心几乎都集中在创作上,只有躲进工作里,才能逃离痛苦。
素树的电话全都使用留守电话接,而且一次也不去听素树的留言。咲世子对自己说:
“想要一个人活下去的话,只有工作。”
正在咲世子在工作室时,突然传来了自己熟悉的蓝色“甲壳虫”大众的制冷器发出的啪嗒啪嗒声,素树来了,开着“甲壳虫”。就在不久前,只要一听见这声音,就像外出遛弯的保罗一样,从门口跑出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咲世子急忙上楼,跑进二楼的卧室,她不想让别人觉察出屋里有人。咲世子从卧室的窗边透过窗帘俯瞰着素树把车停下。
素树从还冒着硝烟的蓝色汽车中下来了,上身穿了一件自己没见过的藏青色西服,里面是与其很相称的白色衬衣,没系领带,下身的牛仔裤是细腿款式。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走向了自己的家门。走到一半,又抬起头,用一种眷恋的眼神眺望房子上方。咲世子一瞬间真以为素树已经发现了自己,胸口惊得怦怦直跳。
素树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站到了门口,门铃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了三次。咲世子僵硬着身体,呆呆地站在昏暗的卧室里。素树好像死了心,把手上提着的盒子轻轻地放到了画着狗的图案的门槛上,又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到了盒子上。
高个子男人重新回到车旁,最后又回过头来,朝上看着,太阳光照得他有点晃眼。素树对着咲世子家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咲世子曾确信,自己已经流了够多的泪水,不会再哭了,但是还是没能忍住,在泪水模糊中,听着“甲壳虫”的马达声消失在披露山住在小区外。咲世子蹲下来,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呜咽起来。
咲世子去取素树留下的信,是在此后的四十五分钟后的事。
明明知道外面已经没有别的人,可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