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她盘起双腿坐在屋顶的供水水塔上,聆听着广播。
「逊毙了,拓真文笔真的好差劲,凭这样是当不了小说家的啦。修二还比他会写文章呢。比修二还逊。」
一边倾耳聆听广播出来的现场告白,她一边闭眼如此说道。
内容绝对算不上文情并茂,也没有任何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修饰,有时甚至连日文都出错。如果这是作文考试的话,分数铁定歪局、不及格。
然而这不是学校的考试。
她那站在一旁的女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表情。那名女儿最近即使听到她说「拓真逊毙」,也不会急着囫图吞枣地学习。她现在思虑周密,懂得在「逊毙」这一句话和脸上的笑容之间的矛盾连结出意义结成果实之前,绝不会贸然采下。
「欸,YOMI,妳懂吗?」
经她这么一问,女儿点点头。这个反应使她满足地回以微笑。
那男孩的一言语透露出了真情。
现在他正好讲完了那个女孩对他而言有多重要的热情章节。
坦白说,真教人嫉妒。
即使自己收到了那男孩所写的情书——不,他不可能会主动写给自己,所以假设是利用暴力威胁或者设计陷阱来抓住他的把柄藉此强迫他写好了,如果问自己能否得到跟现在这封情书同等、甚至更胜一筹的情话——
她可以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不可能的。
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胃部一阵翻腾。
要是这些情话全是说给自己听的话那该有多好——她几乎快嫉妒得发狂。
不过她十分熟知如何压抑负面情感的方法,那对她来说有如家常便饭。
所以她只是咧嘴露出微笑,彻底控制住了自己负面的感情,驯养它,使其沉淀、然后发酵成活力。她之所以能具备这般的度量,全是那个男孩的功劳。因为那男孩对自己付出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反正我还欠美奈人情。而且我可不认为这样就算还清了呢。」
她合上眼皮遮盖住浮现了可怕笑容的眼睛。
「真的很会折腾人。明明在为拓真付出的时候跟个不死之身没两样,为什么一换自己当主角,个性就变得这么贫弱——」
广播差不多要告一段落,进入下一阶段的内容。
接下来那男孩要说什么,她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凡是女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
『——前略。致神崎美奈。』
她一直都在听。
整个人站在校园的正中央听到出神了。
当听到那男孩的声音时,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逃之夭夭。心想自己一定要逃到听不见声音的地方为止。
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
怎么可以不听听他怎么说——身体倾尽全力如此反抗着。
『——对不起啊,美奈。』
他说道。跟之前口头上的道歉不一样,不是那种只为求和好的敷衍谢罪,他是为害她备受痛苦煎熬的事情道歉。
忍不住眼眶一红,她紧紧闭上了眼睛。若不这么做,泪水彷佛就快决堤了。
原来他有在为自己设想。
是呀,对啊,就是说啊!
本来还以为他在生气。一心以为自己这个固执任性又自私的女生惹他生气了——
就在脑海浮现不如就此消失算了的念头时,恰巧发生了那件事。
一个可以变成别人的机会偶然从天而降——等到发现时,自己已经变成陌生人了。以一个不曾见过的女生的模样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闲晃。
如果可以就这样一辈子当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人不知有多轻松。
『——美奈没有不好。妳是对的。我也终于搞懂了。草率地和好是不行的,两个人都会一起完蛋。建立在谎言上的和好假象一旦有过第一次,往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美奈妳是对的。』
泪珠滚滚落下。
温热的液体从眼皮的隙缝一道接着一道流出。
男孩所说的正是她怀有的想法。明明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己的想法,明明一直跟他处于绝交的状态,可是他却跟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站在自己的立场设想。
仔细听着听着,没多久他开始谈起他有多么重视自己以及多么需要自己等等。
那些话真教人承担不起。
也未免把自己捧得太高了。
不过——
她发现对自己而言,他也正如他口中的自己那么美好。
只要他笑,自己也会跟着开心。
过去他总是一如理所当然般地待在自己的左侧,无论是快乐的事或令人生气的事,只要往左边转过头去就能马上与他分享。直到有一天,即使转头面向左边也没有半个人,不知当时表情因此变得有多僵。
一股彷佛身体被人撕裂成了两半带走其中一边的丧失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