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大朗即时伸手护住要害。
小指下方画过一道灼痛,血花飞溅,灵狐同样发出痛苦闷吟。
原来大朗手腕上挂着刻满密麻小字的护环。
他咬牙紧紧握住右手腕,小指下方被深咬一口,伤口血流如注。
大朗双脚控着疾风向前奔驰,已无暇回顾那只灵狐,只将额头贴在马鬃上,拚命忍耐剧痛。
按住狐鼻的影矢则痛得倒地乱滚。它鼻端要害撞在护环上,浑身震麻如遭疾雷轰顶。
好不容易痛意稍减,大朗早已不知去向,巨武神一并消失,唯有雨丝静洒在捂眼痛苦打滚的四名“叶阴”身上。
影矢摇身恢复人貌,瞪着大朗消失的方向。
对他来说,没有当场杀死那名守护者已不重要。灵狐牙中含毒,不消多时,大朗就会浑身僵硬,一命呜呼。
(……可把那家伙的长相瞧清楚了。)
总算圆满达成任务,影矢全身痛到几乎无法行走,仍露出满意笑容。
刺麻的异痛蔓延到胳臂。
大朗紧咬牙关,齿间频频发出急促浅喘。
(这样下去准完了……)
强忍着头晕目眩,大朗在隔街不远的杉林中勒马。他从马背滑落着地,刚踏在落叶堆上,脚下一沉,身体失去重心。
“……快去,疾风……快回去找铃……”
返家的路径,疾风应该还记得。尽管不知自己能否撑到那一刻,只要铃见到坐骑,或许会赶来救援。
担忧的疾风鼻端贴着大朗,片刻后,才依依不舍离去。
大朗蹲在杉树根旁,左手取出怀中纸包,颤抖打开时撒出大量药粉,仍余留少许含入嘴里。
他头倚树干仰起面孔,雨沫飘入口中,零落令人心焦。勉强吞下药后,大朗微颤着手指在树干写下几个符号。
这种隐形术是否奏效不得而知,总之先瞒过追兵,还能残喘一时。
视线模糊的大朗茫眺着微暗林间,思绪飘忽不定。
春望侯表示要派武士保护他,大朗予以回绝了。
像常行那样不但长久忠诚守护小春丸,还能与灵狐对决并保住性命,如此刚勇的武士可说是寥寥可数。他希望像常行这类的人物能守护小春丸,派其他武士来护卫自己则是白费心力,姑且不论人们间的决斗,与灵狐对决时,只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实力相差太远了。)
大朗嘴角浮现苦笑。
恣意操控众多魔使的人物,与单打独斗的大朗……
淅沥沥……细雨绵绵不歇。
半梦半醒中,大朗听见殒逝的那人声音,看见那人姿影。
——只要归还若樱野就好了。
传来花乃带沉韵的语声。她侧容微含忧色,正凝眺着春霞缭绕的野山。
——趁着还知道怨恨的起因时,得尽快行动才行……再彼此厮杀下去,总有一天,会造成永难消弭的恶仇。
“……向春望大人秉告吧,你的提议,他或许愿意听进去。”
少年大朗说道,花乃听了缓缓摇头。
——春望个性稳重,颖悟过人,但心底对杀妻之恨始终无法释怀,此时提出……归还若樱野,他只会说是助纣为虐。
花乃面孔半隐在幽暗中,看似相当落寞。
——因此我会等待,等到有一天,他终于想通只要守护孩子健全成长和幸福,那么归还若樱野也是值得。
花乃的面容忽然扭曲。
——可是,我们做得到吗?令尊已经逝去,如今只剩你我,能守得住小春丸吗?如果做不到,就再也无法挽回……
雨像泪沿面颊滑落,大朗闭上眼。
(……花乃……)
平白让她牺牲了。连花乃拚命想达成的愿望,如今也……
似乎一时失去意识。
感到寒意的大朗在冷颤中清醒。几时雨歇,远方叶丛在夕照斜晖下微微泛红。
大朗望着朦然发亮的叶丛。
此时传来微弱声响。莫非是马蹄声?
回过神来,眼前站着一个陌生少年。
(……是灵狐。)
恐怕是隐形符印在淋雨后消褪了,少年直接凝视着他。
(我的死期已近?)
身体并不听使唤。
“你就是大朗?”
他听见一个平静语气问道。说也奇怪,这声音完全不含敌意,魔使向来如此,无关乎爱恨情仇,只奉主命杀人。
“正是。”
大朗答道,少年点点头。不知何故,一转身迅速跑走了。
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