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您恩准微臣半个月的缓冲期。”
大公深蹙起眉头。
“需半个月?”
“请您务必成全。”
大公沉着脸注视春望。
这名不轻易动摇、个性温稳的领主,竟会如此紧张地凝视自己,他的眼神似想申诉什么。——这份凄绝的心意,感化了大公。
“好吧,你不致于命危日一夕,后继者一事,本公就等半个月。”
一听此话,春望浮现放心的表情。
“多谢大公。”
(……事到如今,唯有弧注一掷了。)
春望在心底喃喃自语。
如今雅望时代的高明术士皆已逝去,春望为此惶惶不安,难保是否能将那孩子平安带回城。可是,他必须如此做。
此后半个月是大局关键——春望紧紧咬牙,在心中向逝者呼唤,请庇佑我族。
*
“……什么?春望拒绝收养子?”
汤来盛惟回头瞪着在身后待命的男子。
盛惟有酷似春望的高鼻和长脸,不过双目格外炯大,或许因此才予人自我意识极强的印象。
假使比喻盛惟是火焰,那么待命的男子,就像是焰照下的物影。
男子面无表情,悄无声息伫立在此,若非开口,简直忘记其存在。
“请恕在下斗胆,事情并非全如您所想像,根据潜伏在大公身边的‘叶阴’来报,春望并非拒绝养子,而是尚未下决心。”
男子说道,盛惟立刻手一摇。
“还不都一样!春望的后继者已死,无儿无女的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可想?大公重视家系,不许他拒绝我族后嗣、改收外族人氏当养子,换句话说,那家伙唯有接纳我儿助惟。倒是他请求半个月的缓冲期,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盛惟瞪着窗外远山在薄暗中沉落。
“……绪路山,山的那头就是水源丰沛的杉谷川和若樱野,自从被那些家伙抢走水域后,可知我国有多么民不聊生?这场苦难,终该结束了……”
盛惟紧紧握拳,朝绪路山的山棱凝视半晌。
男子一听此话,嘴边微泛苦笑,旋又消失。
滋润领地的河流有好几条,杉谷川的水源被夺固然可恨,少了这条河,还不致于动摇国本。
把夺取若樱野的理由推给子民,还为此忿忿不平的盛惟,男子注视自己主公的侧脸,心底泛起可笑又可悲的情感。
然而,男子丝毫不动声色地说:“痛苦的不只全国百姓而已。”
盛惟瞪视那片山岭,点了点头。
每当望见绪路山时,他总想起父亲芳惟的面容。
芳惟出身有路族,却因次男的身分,被迫来当芝麻小国汤来国的领主,而且汤来族人心底向来将芳惟视为外人。不仅对父亲,连对生长于斯,如今继任领主的盛惟也一样。
野心勃勃的雅望凭藉汗马功劳夺取若樱野时,汤来族都认为是芳惟将历代先祖不惜流血争夺的水源拱手让给兄长,于是嘲讽、轻蔑他是没出息的女婿。
目睹父亲在自己面前受辱的记忆,深深烙印在盛惟心中,每次想起就令他火冒三丈。
从那时起,父子唯一的悲愿就是夺回若樱野,好给有路族难堪,至今这念头从未淡忘。
(……我一定要抢回有路族的地盘,在父亲坟前供上若樱野的樱枝。)
盛惟缓缓回头,垂眼望着待命的男子。
“久那,给我去查春望有何企图,那家伙要是暗藏玄机,就搜出来毁了它。派‘叶阴’去也行,不过春望恐怕在调查我们的动向吧,稍有不慎,在敌方长年苦心设下的内探将会败露形迹。我想等春望的意图明显后,再派出‘叶阴’。这些全靠你的魔使了。”
名叫久那的男子避开领主目光,只俯首答道:“在下遵旨……不过您也知道,当今魔使比家父时代更稀少。至于‘叶阴’,其中有几人的心智不易受控制……”
久那说着,静静仰起脸,盛惟许久不曾注视他的眼睛,不禁暗自心惊。久那的眼瞳淡得出奇,近乎失去色泽。
盛惟幼年时,久那就一直守护在侧,不断默默为他完成心愿。盛惟由衷倚赖久那,因此每当看见那双眼瞳褪淡时,盛惟便感到不安。久那的生命就像蜡烛熔化,一点一点消失。既然此人膝下零丁,必须趁他在世时,替自己夺回若樱野才行。
“全偏劳你了。”
盛惟说完,久那轻身站起。
行礼后,正欲离去的久那忽然回头对领主说:“……对了,在下还有一个愿望盼您答应。由于去年欠收,您曾考虑今年为百姓减轻劳役,这件事,是否请您打消念头呢?”
盛惟蹙起眉头。
“怎么?让田里增些人手,百姓不是日子好过点?”
久那泛起淡笑。
“……日子好过,百姓就不会怨春名国领主。”
“什么意思?”
“怨恨正是咒力的本源。为了取得春名国,希望您在此时能挑起一些民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