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被杀时,我……迟了一步。”
小夜感到肩上的手劲变强。
“当我抵达赴约的小屋时,只见门被踹破,花乃倒卧在土间的草蓆上,她浑身浴血,已经断气了。”
大朗呻吟般低声说:“我真想杀死那个手持血刃、站在土间里的男子,可是……有理由不得杀他,我只能对他施下强烈的暗示术,放那家伙一马。当他消失在黑暗中后,我怔怔坐在……花乃的……身旁,这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心脏在胸口痛苦翻绞着,小夜捂住胸口。
“就在花乃身旁的屏风后面,忽然冒出一个小女孩,抱住头蹲在那里。”
大朗蹲下来,与少女的视线齐高。
“小夜,这世上有称为‘间界’的空间存在,那是人世与神域之间的边缘世界,是灵兽生息的幽深森林。不过,唯有术士才拥有进入‘间界’、召唤灵兽的技法。我怀疑自己眼花的心情,你应该也能体会。因为我看见年仅五岁的幼女躲在‘间界’,靠己力守护自身。”
小夜呼吸急促地瞪视大朗。
“杀死你母亲的是敌国奸细,叫作‘叶阴’,他们把灵魂献给汤来国的术士,代价是换取兽心和力量。不久前你在除夕市集遇到的男子就是‘叶阴’。他混入春名国的民众中打探消息,暗中向汤来国领主禀告实情。那些家伙想神不知、鬼不觉,但我与春望侯都知情,故意任其行动。无论多么拥挤的人潮中,我和铃都能立刻认出‘叶阴’,凭他们的气味——那是一种兽息,相信你也有感应。”
夹着尾巴发抖的狗,那股气味、那种眼神……小夜战栗起来,咬紧牙关仰望着对方。
大朗伸出大掌按着小夜双肩,凑近到她眼前。
“我封印你脑海中有关‘生母死去的记忆’,这段回忆对幼童来说太残酷了。我曾向收养你的绫野婶提起此事,没想到她大发雷霆。”
“……你是说奶奶?”
“没错,就是抚养你的那位老妇人,她是家父的旧识,个性很坚强。假如敌国术士知道你的身分,一定想除掉你,为了隐藏、守护你长大,绫野婶决心低调住在夜名森林里。那一带地灵很强,是花乃和家父布下防守术中最牢不可破的地点,由于灵气很旺,村民害怕得不敢接近那里,正好适合隐居。”
大朗泛起苦笑。
“有点偏离正题了……绫野婶气我封印你的内心,认为尘封伤悲实在太荒谬,她觉得如此会让你感到空虚,逼我解除法术。当时我年轻气盛,又很固执,坚持不肯解除封印,我相信只要你不知道事实,就不会遭到敌人迫害。我和绫野婶吵架后不欢而散,至今没去探访你,正因为有这段过节。如今我深觉绫野婶可能是对的,她个性坚持到底……果然好好将你抚养长大。”
眼角缓缓泛热、落下泪水,小夜想起奶奶,无声发出哭泣。
“小夜、小夜。现在我要解开封印,你把力量集中到腹底。”
她照着话去做……
大朗口中喃喃有词,合掌在她头上开始摩擦,开掌后,频频以手指在空中画动。忽然间,他大喝一声,双掌朝小夜头顶按下。
轰隆……全身刚感到震响,小夜已坠入漆黑中。
远方有光接近——不,是小夜迅速移向光源,光源愈来愈大,不久,她被震飞到熊熊燃烧的坑炉畔。
过去片片断断浮现的光景,宛如发生在眼前,朝小夜扑袭而来。
“……小夜,去躲在屏风后面趴下,好孩子,绝不能出声,要闭紧眼睛、捂起耳朵。”
听到母亲声音的瞬间,小夜心底涌起热泉似的悲哀。
一阵劈哩啪啦,粗暴踢破板门的声音响起。
她听见钝响中传来一声闷哼,血泊渗透到眼前草席上,小夜再也按捺不住,从屏风探头望着母亲。只见有个男子踹倒浑身鲜血的母亲,然后面孔朝向小夜,小夜霎时闻到刺鼻的兽息,听见发自男子的“意念”。
——找到你了。
男子紧盯小夜的那双眼睛,忽然察觉异状而瞪大,同时传来惊愕的意念。
——是个女娃?!……糟糕,难不成是诱饵?
小夜拚命将脸贴靠席面,身子紧紧蜷缩,不断祈祷着……草席啊,快把我藏起来……藏起来……
喘不过气,好痛苦。小夜深吸了口气,发出幽幽细哭,喉咙既肿且胀,连放声哭泣都痛苦不堪。她想起母亲,悲哀到撕心裂腑,被那样狠心斩杀,一定好痛——流了那么多血。
“阿娘、阿娘……!”
小夜像在儿时呼唤母亲,尽情恸哭不已。
五野火与木绳坊
少年伫立在村郊山里的树荫下,俯视着梅枝邸。
年龄约莫十六、七岁,身穿小袖和短裤袴。说也奇怪,打赤脚不穿草鞋。
他秀气容貌,鼻梁高挺,五官余存少年该有的清纯,淡瞳湛着精光。
那眉宇间笼上一抹郁色,正凝望着小夜刚进入的土仓。
“……野火,你很关心那女孩啊。”
一个声音突然落下,少年吃惊仰起脸。
只见男子蹲在树梢上,正咧嘴笑着朝下看。此人衣服东破西烂,头发乱篷篷,古铜色脸上有对骨溜溜的闪亮大眼。
“木绳坊……”
男子一溜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