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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穿了就是忘记了嘛!”
孝雄的这句话,混在榛奈开门外出的声音之中,并没有传到她的耳里。
(离开学典礼还有一个礼拜啊——)
把爱犬阿信放在脚踏车前面的菜篮里,榛奈缓缓踩着踏板。顺着大路走的话,不消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唐木浜,但因为载着阿信的关系,只能绕小路走。
在三月即将接近尾声的这一天,气温还是偏低。诚如孝雄所说,吹过来的风有点大,阵风把榛奈那头长度约略及肩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不过在这片熟悉的景色之中,还是有几个地方表现了春日即将造访的气息。在这些景象里看到油菜花的身影,让榛奈不禁起了想尝尝凉拌油菜花的念头。
(明天拜托妈妈准备这道菜吧。)
一边想着这个,一边仰头向上望去。今天是个没有半朵云彩的大晴天,就连心情也跟着开朗了起来。
“阿信,对不起喔,待会儿再去散步。”
被放在前菜篮里,显得很拥挤的阿信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转头看向榛奈。阿信是祖父约在半年前捡到的米克斯母狗。一身短直毛、挺立的耳朵、半卷尾等特征让它曾经被误认为是体型较大的柴犬。刚捡到它的时候身长约七十公分,体重是十多公斤,不过就目前看来似乎没有成长的迹象。依照兽医的说法,这条狗似乎是两岁左右。全体的毛呈现白色,但背部、头部及耳朵的一部分则带着些许褐色。
(聪明是很聪明啦,但跟我想像中的狗完全不一样啊。)
阿信很快就学会握手、坐下、趴下等口令动作,虽然会对客人吠叫,但从来不曾叫得非常激动过。不讨厌洗澡、也没有挑食的倾向。温驯虽然是好事,但它也太温驯了点。秋津岛家一致认为它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家的狗。虽然他们曾经尝试过寻找阿信原本的饲主,但很可惜直到现在仍是找不着。
“阿信——”
榛奈毫无意义地随口叫了叫,但这次阿信却别过脸去完全不理她。它大概是理解到刚刚没事被别人随便叫叫,这回就选择无视对方了吧。
“阿信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今天不会练习超过十分钟,不会让你等太久啦!你会乖乖地等我吧?”
但阿信仍然是没有瞧上榛奈一眼,只是抬起了后脚作势要搔脖子。不过也许是在狭小的菜篮里面无法随心所欲地动作吧,它只是抬了抬脚,结果什么也没做。
榛奈诞生于一座面对太平洋的小镇。虽然她自己认为这里没有多乡下,但是住在城市中的亲戚们偶尔来玩的时候,却都会说“这里真的是很乡下呢”。理由似乎是在徒步五分钟的范围内没有便利商店的关系。不过榛奈却反驳说在刚好五分钟的地点上有啊!前提是要猛踩脚踏车狂奔才到得了。
(乡下啊……我是觉得没有那么恬静就是了。)
榛奈印象中的乡下地方,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蒽郁的森林。在这座城镇里可没有那么宽广的田野和森林,反而是工厂和集中住宅比较醒目。虽然面海,但却没有什么像样的渔港,也没有适合做海水浴的宽敞美丽沙滩,更没有足以成为观光胜地的主题游乐园或神社佛寺一类的设施,是一座没有任何稀奇之处的平凡小镇。
而唐木浜呢,就是一处连这样的小镇地图上也没有刊载的场所。既没有大到需要刊载,也没有刊载意义的小小沙滩。只有暴露在海风吹袭之下,表面破破烂烂、长十公尺、圆周两公尺的朽木散发着存在感而已。虽然曾经因为如果有小孩来这朽木攀爬玩耍会发生危险,而有撤走这根朽木的计划,但结果还是这样被搁置了二十多年。以榛奈的立场来说,要是这根朽木不见了也挺寂寞的。榛奈伸手往想必只要一碰就会剥落的干燥表皮探过去,但最后还是作罢。
(总觉得这棵树比起当初来的时候要小上许多……该不会只是因为我长大了吧?)
今天的唐木浜没有半个人影。榛奈觉得来这边遇到别人的机率大致上来说是五五波。有时会是来玩水的亲子档、有时会是跟爱犬打闹的青年,有时也可能是跟榛奈一样来演奏乐器的人。毕竟榛奈也只是一个月会来两次左右而已,并没有完全掌握到有哪些人会来这里。
“好——来练习吧!”
发出声音激励自己之后,榛奈举起已经从盒子内取出的陶笛。以陶器制成的这支白色笛子上头,比八年前多了不少细小的刮伤。榛奈虽然自认为有好好爱惜它,但似乎没这么容易保养。
(啊,忘了先暖笛。)
如果突然对着冰冷的陶笛吹气的话,会因为内外温度差异而致使笛子内部凝结水气。特别定在寒冷的季节更要分外小心。
(真是的,这样就算被孝雄排进冒失鬼排行榜,也不能抱怨吧。)
把陶笛塞进线衫里面,就这样夹在腋下。在暖笛的期间,榛奈不经意地看了看拓展于眼前的海面。虽然浪头看似比平常高一些,但还是不至于卷到榛奈所站的位置。
(……对了,他不知道好不好呢?)
大约两星期之前,榛奈在这里体验了一场相遇。
对方是一个抱着夏威夷小吉他的少年。
“午安,你吹得很好耶!”
榛奈对那少年所抱持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家伙还真爱装熟啊”,但这并不是坏的印象。主要是因为他有着一张爽朗的笑脸、个子虽高但却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加上他身上穿着的是榛奈从四月起就要就读的高中制服。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手中抱着一把夏威夷小吉他。外表上看来足以称之为帅哥的他,却抱着一把夏威夷小吉他的样子,实在是滑稽得令人想笑。
不过榛奈没有取笑他。要是现在笑出声音来,他想必会认为自己是“因为夏威夷小吉他”而被取笑了吧。榛奈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只不过是吹着陶笛就被取笑、被挖苦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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