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野兽乍看之下像狗,但它的模样十分怪异。后来三人之中有人说,那该不会是狐狸或野狼吧?
那野兽的双眼在酒馆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彷佛嘲笑三人般地停了一会儿,随即以疾风般的速度朝黑暗中飞奔而去。
「怎么回事?那是狗吗……」
仿佛为了掩饰内心的狼狈脱口说出这句话后,三人又听见低沉的呻吟声。他们慌张地再跑回巷子里,跌跌撞撞地奔向倒卧在地的男子身边。
一看到男人的模样,其中一人失声大叫。男人不但全身是血,从脸、脖子到喉咙全是令人惨不忍睹的伤口,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对了,那个女的!」
众人再回头查看巷子时,那里已是一片黑暗,半个人影也没有。三个人不知如何是好地面面相觑,最后只好拜托酒馆老板照料这名男子,再次去巷子查探。
那种打扮,加上女人的脚程,应该很快就能逮到她,三个人都这么想。但尽管四处找遍了,还是没看到女人的踪影。她该不会从路边溜进某处人家的后门吧?还是根本消失在黑暗中了?三人问过路上行人和路边摊,大家都说没看见;别说是穿红衣服的女人,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那么,相公,那个受伤的男子……』
少女这么问道,黑衣人回答。
「你不问那个红姬,反而比较担心安吉?」
『您真是坏心眼。』
黑衣人笑了笑,抚着少女的脸颊。
「安吉被人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三天后就死了,听说他伤得非常重。」
『把人家的脸伤成那样,真可恶。』
「是啊,还好受伤的不是你。」黑衣人的手指在少女白皙的脸颊上滑动,好像在确认她是否毫发无伤。「先别谈这些,总之那三个男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才又想起那只从他们脚边逃走的野兽。不晓得是谁先传出来的,后来那只野兽被说成是狐狸,而女人是黑狐化身来专门袭击男人的。」
『后来还有人遇害么?』
「同样的事连续发生了五次,除了一人侥幸存活,其他四人都死了。每个被害人都像被利爪剜过,每次也都有人目击到附近有黑色野兽出没。是利用狐狸害人?或是狐狸化身为人?原本大家都称那个红姬为静御前(注),但不知何时起就变成了闇御前。」
『唉呀。』
「总之近来是纷扰不安,你也要小心才是。」
『嗳。』
「更要远离那些奇怪的卖艺人或怪异的杀人魔。」
『是妖怪作崇么?』
「不知道,但他们一定是属于夜晚的生物,只是不能将他们全归为妖怪鬼魅,因为最黑暗的世界是栖宿在人心之内。」
注:静御前:平安时代未期、镰仓时代初期的女性,是源义经的爱妾。歌舞伎「义经千本樱」剧中要角。
『人心之内?』
「是啊。到底是妖怪作崇,还是人心的黑暗引发的后果……」黑衣人失笑出声,「真相有谁会知道呢?」
『若要解谜,该有个侦探罢?』
「没错。」黑衣人又笑了,抱着少女的手把玩着黑带。「主角还没全部到齐,我们的确有个侦探。现在就来说说关于瓦町(注一)的故事吧。」
『浅草茅町北边的瓦町?』
「是啊,那里有间租屋,虽只有九尺宽,楼层又不高,不过好歹还有二楼;尽管窄了点,也算有个院子,总之颇有独门别院的感觉。租那间屋子的人叫万造,不过万造不是他的眞名。」
『唉呀。』
「万造是浅草一带街头艺人的头儿,就寄居在那间叫『舛屋』的租屋。只要是做买卖的或卖艺人间有什么杂事或摩擦,他都会出面协调或代为处理,也就是所谓的『万事通』。大家都叫他万造,他也以『浅草瓦町的万造』之名自称。因为是什么杂事都要处理的『万事通』,就取谐音叫『万造』了。」
『那么他的本名……』
「没人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因为叫他万造就够了。万造的客户中有个叫平河的男子,是帝都日报的记者,两人是某次采访认识的。去年起街头开始增加许多奇特的卖艺人,十河想写一篇相关报导,人家就介绍万造给他。」
黑衣人从黑手甲中伸出白色手指抚摸着少女的发际,少女痒得边笑边缩起脖子。
「那个叫平河的记者,名字叫新太郎。」
五
新太郎的父亲是旧会津藩(注二)的下级藩士(注三),而他的父亲,也就是新太郎的祖父曾因行为不检被罚闭门思过,处罚结束后还被降了格,家境就此衰落。后来发生戊辰之战(注四),他祖父为了展现自己的忠义爱国之心,决定从戎赴战,最后战死沙场。
新太郎的父亲是个空有其名的藩士,整天无所事事,也没多少俸禄津贴,还得靠家人做手工副业才能勉强维持生活,但他父亲却一句怨言也没有。会津之战(注五)时,他父
注一:瓦町:位在都营浅草站附近,因为很多制瓦工匠住在那里,所以叫瓦町。
注二:藩:江户时代的诸侯领地或属地。
注三:藩士:隶属诸侯的家臣。
注四:戊辰之战:在戊辰年,也就是庆应四年(1868)日本维新政府军和幕府旧势力之间发生的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