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宴 上卷 第三章

msp; 「而道具与动物也密不可分。」

  「动物?」

  多多良问道,但中禅寺没有回答。

  「总之,我认为《土蜘蛛草子》等出现的怪物,是一种式神。曾经是御用画师的光信——其实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元祖,不过为了方便起见,就姑且当成是光信吧。光信从这些既有的作品群中学到妖物的文法,这应该是确实的。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认为光信从既有的作品各处学习作法,加以应用,以不同的角度重新解读了《付丧神绘卷》。」

  「以不同的角度重新解读?」

  「对。所以是怪异的解体与再构筑。」

  中禅寺再次说道。

  「唔……」

  鸟口低吟。又折回原点了。

  解开复杂纠结的条理,追溯下去,最后又回到出发点。为了解开疑问而导出结论,一次又一次地本末倒置和翻转。不管是上下翻转还是里外翻转,最后还是回到原点。

  「怎么……解体,又构筑什么?」

  「将技术、道具与工匠分离,解体无边无际的怪异,然后把它们重新组合,附加不同的意义。」

  「什么?」

  「就像多多良刚才说的,室町时代也是生产力提升的时代。城市里到处都是道具、技术及工匠。所以付丧神这类东西才会兴起,但并不是突然一下子冒出来的。付丧神这种妖怪落地生根,也代表附着在技术——器物等事物上的不可知领域——幻想性和神秘性,被划下了句点。」

  「句点?」多多良发出错愕的声音。「不是出发?」

  「是句点。多多良,我认为妖怪是怪异的最终形态。」

  「意思是……?」

  「试图解读不可知的事物、无法理解的事物、并控制无法控制的事物——这种知识体系的末端,就是妖怪。无法捉摸的不安、畏惧、嫌恶、焦急——在这类莫名所以的情绪上附加道理,予以体系化,不断地置换压缩变换,并把它们拖到意义的层级之中——当记号化成功时,我们所知道的所谓妖怪总算完成了。」

  「这……」

  「当然,这是我的定义。妖怪也被视为民俗学的术语,而且一般来说,应该是更暧昧而且具有泛用性的语汇才对。可是看看最近的倾向,即使在俗世里,妖怪所指称的对象也渐渐变得狭隘,今后它的意义也会更趋狭隘吧。所以我特意以限定的用法来使用。若不这么做,就会有许多疏漏。」

  「那么中禅寺……如果根据你的定义,付丧神虽然是妖怪……但过去并不算在狭义的妖怪范畴当中?」

  「没错……事物的精并非妖怪。精灵与妖怪应该区别开来,式神也一样。被赋予应有的形体与应有的名称。被一般人认知为是限定于某种怪异的说明以后,它才能够被称为妖怪——我是这么认为的。叫做某某精这种理所当然的名字,或呈现人形,或以式神这种泛称被称呼的时候,都不算是妖怪。妖怪……是更卑俗、更安定的。」

  「像河童之类的吗?」

  鸟口只是随口说说,但中禅寺答道:

  「对。你说的没错。器物的精和式神,都是为了控制技术这个第二个自然而诞生的怪异形态。它的起源不只到室盯,还可以更遥远地追溯到上古。」

  多多良再次拍膝。

  「就是你一直放在心上的……技术系渡来人吗?」

  「对。渡来人将许多技术带入我国,他们的末裔是使役民,是受到歧视的技术者集团。」

  「受到歧视?他们被歧视吗?」

  鸟口问道。他不懂为什么带来优秀技术的人会遭到歧视。但是中禅寺却冷冷地说:「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技术是第二个自然。自然……会同时带来祸福。美好的生命恩惠与骇人的杀戮威猛,都是自然的面貌。技术是一种双面刃。但是它与第一个自然不同,技术原本就是人为的。技术可以学习……也能够使役。」

  「使役……哦,雇用技术者。」

  「是使唤。」

  中禅寺以令人胆寒的眼神看着鸟口。

  「河童——你刚才提到的妖怪,河童拥有数不清的真面目。但是它的母体……仍然是使役民。」

  「是吗?不是青蛙之类的吗?」

  「青蛙也是一部分。关于河童,多多良非常熟悉。要是让他讲述起河童渡来说,可是相当长的唷。」

  多多良咳了一下:

  「我随时可以说明。」

  「唔嘿,我心领了。……可是河童是舶来品吗?从哪里来的?」

  「大陆。河童渡来传说流传在九州熊本的球磨川流域。那里传说河童来自于黄河,可是妖怪不可能真的渡海而来,所以这部分不需太过在意。但是在那个地方,小孩子跳进河川时,必须念诵咒文:欧雷欧雷迪来他。」

  「什么?听起来好像佛朗明哥。」

  「嗯,应该不是日本话。也有人用外国话——中国话来解读这段咒语,对吧?」

  中禅寺问多多良。

  「嗯,我也试过几次,但还是不明确。不过前半段欧雷欧雷也可看成是『我等吴人』的意思。说到吴,就是苏州扬子江。」

  「扬子江?」

  「那一带现在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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