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宴 下卷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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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信口开河来说,女子的发言太过于特殊。

  以及……

  事后动手的目的不明。

  ——没错。

  无论哪一点,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毋宁说只是一些不完全的、没有目的的、没有意义的、不安定的事象串联在一起。所以女子所说的内容,给人一种非常不快的余味。因此吻合这些要点,并具有一贯性、而且最简单的结论,就是这名女子……

  或许……

  ——这名女子真的是……

  敦子迷迷糊糊地就要开启如同麻药般甜美的神秘门扉,却急忙将它关上。无论女子是不是货真价实,毋庸置疑。占卜师华仙姑处女在各种意义上都处于极为特殊的位置,那么还是绝对不能够把她交给气道会。

  泪水滴落下女子的脸颊。

  “对不起……。我会说这些话……”女子以指尖拭泪。“是因为……我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事物,现在的我欠缺了什么。”

  “欠缺了……什么?”

  欠缺。

  哇伊拉的画。

  失去的纪录。

  失去的……记忆?

  ——没错,记忆。

  女子完全没有说明她在上东京成为华仙姑以前的事,会觉得不舒坦,一定是这个缘故。

  女人所欠缺的……会不会是过去?

  敦子撇开经验性的事物,受到非经验性的事物束缚而活,她的声明就宛如幽灵般虚幻;那么完全没有过去的现在,是不是也像这样,一样教人难以承受呢?

  如果这些失去的过去就是一切的祸根……,如果目的和意义都被吞没在那里面……

  “你……是不是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来到东京以前的记忆呢?”敦子问。

  女子说:“没有那回事。”从后头撩起束起的头发,使之从肩膀垂落到胸前。“我拥有确实的过去,并没有失去记忆。”

  “那么……”

  “我……没错,我只是有理由无法说出过去。我的过去全都在我心中,只是我绝对无法说出来罢了。”

  “无法说出来?”

  “对。我只是不断地背对那血淋淋的记忆,掩盖它、逃避着它。而我现在又想从逃避再逃避中堆叠起来的事物中逃离。我……是个胆小鬼。”

  ——那是我,在逃避的人是我。

  敦子总算理解接纳女子的自我本性了。

  这个人和自己一样。

  不肯正视现实。

  ——那么……

  “我有个华仙姑这个自己不熟悉的名字,但是我并不叫这个名字。虽然已经没有人肯那样叫我了,但我是有名字的。我并没有忘掉那个名字。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有人那样叫我了,但是那个名字,是联系我和过去的唯一证明。是我并非华仙姑这个没有实体的事物的、唯一一个依靠。所以……”

  ——就像我一样……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子的表情初次崩解了。

  “我叫佐伯布由。”女子说。

  3

  女子的脸左右对称,皮肤具有半透明的质感,一双眼睛如同玻璃珠般清澈、却也如同玻璃珠般空洞,正以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缓慢地移动,扫视着桌上灼热的鲜红色液体表面。

  平凡无奇的午后阳光,一如往常地将毫无变化的日常情景照耀得暖烘烘而且生气蓬勃。

  从女子身上移开视线。

  大桌子。

  大椅子。

  一名男子正以邋遢的姿势深深地坐在椅子上,从女子的位置望过去,男子应该只是一道漆黑的剪影。室内的光亮充足,甚至能够捕捉到每一粒灰尘。不过男子背对着光源所在的大窗户。

  原来如此。黑暗与阴影是不同的啊——中禅寺敦子心想。

  阴影是光芒制造出来的,愈是明亮,阴影也就愈黑愈浓。漆黑的阴影愈是深浓,愈证明了那里的辉光有多么眩目。无光之处也无影,那么影子只不过是光的另一个名字。

  那么黑暗是什么呢?——敦子思忖。

  暗,是光少;闇,是无光。光少的话,世界就会模糊,万物的存在全都变得蒙胧。没有光的话,世界本身也变得岌岌可危了。

  那么黑暗就是虚无,所以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真正的黑暗。就连夜晚也只是地球的阴影,只是影子罢了。如果真有黑暗,那就是……例如……

  敦子再次望向女子的眼睛。

  玻璃珠中的虚无。

  敦子停止注视。

  沉默充塞着难以形容的紧张。

  敦子没有料想到。

  她以为场面会是一片乱七八糟,不是有人生气,就是有人爆笑,或是目瞪口呆,总之一定会是无法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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