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子大感困惑。
那样一来……就说不通了。
“那么……你究竟都说些什么呢?”
“嗯,这个……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什么意思?”
“前来拜访的人……一开始当然是初次见面,在见到他们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然而……”
“然而?”
“我一见到他们,要说的话就已经决定了。”
“这……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嗯,就是说,例如我会脱口而出,要对方最好不要答应那份工作,或是遗失的戒指就在客厅的柜子后面……”
“脱口而出……?”
这……
“我所说的话,全都会变成事实。可是,昨天我也说过了,未来的事不可能预知,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把我信口说出来的话,就这样……”
敦子觉得这个判断十分吻合常理,也认为预知是不可能的事,如果预言实现,若非偶然,就是有人在事后动手脚。
但是……
“你是……信口说说的吗?”
“不晓得……除了信口说说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因为就算问我复杂的商业问题,我也不懂……,但是……没错,至少我不是像现在这样,边想边说。”
确实,女子说话的口气,就像在逐一挑选遣词用语,频频停顿,完全不得要领。
不过敦子也觉得,如果预言的内容真的是随便说说,就更没有第三者在时候动手脚实现它的意义了。
总之,敦子了解现状了。
可是……
“有没有……对,有没有什么契机呢?让你进入现在这种生活的……”
不可能没有理由的吧。
“哦……”女子短短地应道,“呃”了一声之后,支吾起来。
——这个人……
完全不擅长这样的对话吧。那么她真的是占卜师吗?此时敦子再度怀疑起来。敦子认为占卜师这种工作,绝非口才笨拙的人能够胜任的。
不久后,女子开口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对,我十五年前来到东京,无依无靠,没有人当我的保证人,当然也身无分文,没有任何认识的人,根本就是流落街头。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后援,要在这个东京活下去……是件难事吧。可是,我也觉得正因为是东京,我才能够不至于饿死……,只要肯找,就偶工作,这在乡下地方是不可能的。”女子说。
女服务生、女工、女佣——为了活下去,女子做过所有能够做的工作,唯有卖身她怎么样都不愿意。
“结果我在某位亲切人士的干旋下,在筑地一家高级料亭落脚、工作。那是……对,是开战前的事。我从顾鞋和打扫工作开始,没有多久就调去清洗工作,两年左右,就升到女仆了。我记得穿上女仆制服时,我真的好高兴。”
开战前年到两年后,表示女子是在昭和十七年成为女仆的。
话说回来,如果女子没有撒谎,她现在已经年过三十了。这么听说再回过头来看,她看起来也像是三十出头。可是如果断定她才十岁,看起来也像是十几来岁。换句话说,端看怎么看,像几岁都有可能。
——就像洋娃娃吗?
大概是吧。
听说第一个发现女子的能力的,是料亭的常客。她铁口直断,比一些骗人的江湖术士更为神准,便有了一点名气。
“我记得……那位先生是与陆军有关的人士,或许是官僚……我不太清楚。那位先生觉得很有趣,便把我介绍给许多人……”
在战争时期还能够流连于高级料亭的男人——而且是军部的人——还有他的熟人——换句话说,华仙姑处女从那时起,占卜的对象就都是一些大人物了。那么……
“那时你占卜了什么……不,说了些什么呢?”
“……我不太记得我说了些什么。就算我记得,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说。可是对方非常高兴……,给了我许多小费。”
“你不记得?”
“嗯。”女子的头垂得更低了。“就算问我复杂的事……我也不懂。我在山里长大,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可是,那个时候也是……,我觉得对话是成立的,所以我无法理解自己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无法理解的事……不可能记得住。”
“这……”
——有什么东西……附身吗?不,不对。解离性……精神……官能症吗?
——多重人格?
只能这么想——不,不能只冯这点线索就下判断。敦子困惑了。
的确很像。可是敦子觉得没有这么方便的人格障碍,如果是只在人格交换后变成占卜师,这样的病例或许是有的。
但是她……
——是连续的。
从她的情况来看,人格似乎总是维持一定。多重人格障碍的病例中,人格交换以后,大部分都会丧失记忆。虽然她也说她不记得,但并非没有人格交换时的记忆,而是忘了当时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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