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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但渊脇摇头。
堂岛接着问:“可是……关口先生,如果你知道真相,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我还没回答,他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总不可能只是把它写成报导吧?”
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会……把它写成报导。”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你已经不记得失地想要知道真相了。你的口气听起来就是如此,你已经无法回头了……不对吗?”
“这……”
吱吱吱——山鸟的鸣叫着飞过。
堂岛背对着山壁站着。“例如说……”
他的眼神像要射穿人一般。
“这个世界就是把幻想与现实视为对立,才会变得莫名其妙。我们活在名为现实的幻想怀抱中,同时也怀着名为幻想的现实而活。一般而言,这个世上的现实与幻想是等价交换的。对人而言,幻想无法与现实切割、区别开来……”
那双笔直、端正的眉毛充满力量。
“……所以,世上的一切全是不可思议的。我身在此处,还有你身在此处,若说不可思议,也全都是不可思议。这么一想无论是一个村落消失了,或多少人消失了,都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就算过去全都消失不见,但我现在身在此处,你也身在此处,不是吗?”
“这……”
“不能接受是吗……?”堂岛说。“……不一定能接受吧。你想要身为你自己。就是因为这么想,你才会觉得不能接受。没错,人总是希望自己就是自己。对你来说,时间是只属于你的。所以你想要把自己和世界区隔开来,视自己是特别的。你想要区别他人与自己,正因为如此,世界才会充满不可思议。只要发现自己或许不是自己……,世界上就没有任何谜团了。”
“什么……意思?”渊脇问道。
“何谓谜团?就是……不了解的事。谜团指的并非不肯能发生的事。因为世上的一切事象,都是普遍地实际发生的事。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是矛盾的。无论人类知晓与否,太阳升起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对于不知道地动说的人而言,是一个谜团。但是只要了解天体运行的原理,就根本不是什么谜团了,对吧?但是即使了解了原理,天体的运行也不会改变。因此所谓谜团,只不过是人类不了解的事罢了。只要没有人,也就没有谜团。那么所谓人,指的是谁?没错,就是你……”
堂岛看着我。“……因为有你……就有对你而言的迷。只要你不是你,就没有对你而言的迷了。”
“我……不是我……”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要照单全收,就没有问题了。人总是置身真实之中,却不承认这一点。若问为什么,因为人想要以自己为基准来揣度世界。因为先用自我这个狭隘的模子为基准来揣度世界,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事。只要领悟到一切都是不可思议,世界便属于你。但是想要维持自己,同时又知晓世界——想要解开一切谜团——就必须将自己这个容器无限扩大,直到与世界同大。这是件难事。所以……”
披风轻柔地飘动起来。
“……如果我会阻碍我们领悟真实,舍弃那种无聊的东西,岂不是轻松多了……?”
堂岛压低嗓音。“你还是想知道吗?”
“我……”
我到底在做事很慢?
……现在这种情况,是现实吗?
我是否只是被光保的妄想给吞没了?
这一切是否都是虚假的?
我……
我是我。
我豁出去了,然后开口:“我……想知道。”
堂岛眯起眼睛笑了。“这样啊。很好,我明白了。那么走吧,天黑就麻烦了。”
“喏,就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男子说道,甩动披风转身。
我就像被吸引过去似的,踏出步伐。
回头一看,渊脇一脸茫然地跟了上来。
没有门,也没有标志。没有任何指示村子境界的东西,山中极为唐突地出现了建筑物。那是……
根据光保的说法,那是一家叫做三木屋的杂货店。
在地图上,他现在是姓熊田的农家。
从外表看来,它并不像杂货店。那栋饱经风雪的灰褐色的半腐朽建筑物,一副理应再此的摸样,完全与草木和山中的景色同化了。屋檐下挂着一些作物,却也干枯并褪成褐色,木板屋顶上杂草丛生。
屋后是绵延的群山。
“真是宏伟,看看那片山壁……”堂岛仰望山脉。“……这里的居民,就像紧紧攀附在这座大山生活着。简直就像苔藓或岩海苔,依附在某些事物上,才勉强得以生存。”
堂岛转过头来,露出笑容。“面对如此壮阔的大自然,人类简直有如大象身上的虱子——你们不觉得吗?嘴上虽然了不起似地谈论着什么过去未来,但是虱子不可能理解大象的时间。住在那些屋子里的老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论是雨是晴,都耕作着贫瘠的旱田,吃着芋粥,盖被而眠。他们已经几年、几十年都这么做了。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日子。没有昨天,也没有今天,只是活着……”
渊脇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