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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现在能像这样从容自在、大言不惭,是我搜集不幸的成果。
我也是人。会沮丧,也会消沉;会受伤,也会懊悔。
我抱持提高游戏难度的心态挑战篮球,但我失去之后才察觉我好喜欢篮球。
我体认到昔日糟蹋的天分,是无可取代的宝物;令我觉得沉重的天分,是我非常珍惜的柬西。
是的。即使在学校被讨厌,即使在球队再怎么被排挤,我都很幸福。
然后,我变得不幸。变成不幸又可怜的家伙。
好笑的是,至今和我对立的队友,或是视我为眼中钉的老师们莫名变得和善,还会来探视我。
甚至说出『至今很抱歉,害你逞强了』这种话。
天啊,我感动到哭喔。我和她们手牵手,相互道歉。
但她们离开医院之后,我开始纳闷,质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我确实很感动,但感动又能怎么样?
无论是否感动,我的左脚依然再也无法承受运动的负担,这个现实完全没变吧?
所以我退学了。甚至不想待在学校附近,请父母搬家。何况父亲原本就是为了让我就读那所国中,才会奋发搬到学校附近。
算是美妙的父爱吧?不过母亲很困扰就是了。
对了,母亲是在我左脚报废之后,唯一没温柔安慰我的人。
『你在搞什么,我不是吩咐过要更加注意身体吗?如今全部搞砸了。』记得是这样?这就是她当时对我说的话。
哈哈哈,母亲好坚强。
我这不是在挖苦喔。因为当时的我完全不想得到温柔的话语,而是希望受到强烈的斥责。
母亲以这种方式斥责,使我免于莫名地激发勇气,得以逃离。
不过在我搬走、逃离之前发生一件事,这件事成为我的兴趣,我的不良兴趣──『搜集不幸』的开端。
这件事源自一个来探视的队友。她指引我该走的路,我真的得感谢她。
她当然不是我的好友,完全不是。我之前甚至很少和她说话。
名字?我不记得。因为我和老师他们一样,以背号称呼队友。
记得她的名字很平凡,也好像不平凡……这种情报没有比较好吧?我也不会编个假名称呼她,这样会变得复杂。
来探病的访客对我表达同情之意,我总是在后来回神时感到茫然,但接受他们温柔话语的感觉还不错,所以那天她忽然独自造访病房时,我也很正常地感到开心,孰料她并不是来同情我的。
她是来找我商量事情。
她简单讲几句探病的话语之后,表示有事情想找我谈谈。
谘商内容算是女国中生的典型烦恼。就是班上的女生怎么样、喜欢的男生怎么样这种问题。我不记得她的名字,却清楚记得谘商内容,毕竟这是我的第零号收藏品。不过这牵涉到个人隐私,所以细节容我省略。
总之是女国中生的典型烦恼。
神原选手曾经是女国中生,你听我这么说应该有所想像,我只能说她商量的内容和你想像的大同小异。
但我比较希望神原选手想像我当时的心境。我虽说是自作自受却报废左脚,才十五岁就被迫颠覆接下来的人生,她怎么找我讲这种事?她究竟有何企图?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我原本以为她要说的事情攸关我的未来,但并非如此。哎,所以她要我怎么做?即使来找我谘商,至今专注于单一运动项目的我,不可能懂这种友情或爱情的事吧?何况单脚报废的我,不可能解决女国中生的典型烦恼。她选我谘商是最坏的选择吧?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但是,并非如此。
我依然以谘商员的身分,努力尽可能表现我的诚意,但我只能结结巴巴地回话,后来她在会客时间结束时离开。我内心愧疚于没能好好回应,觉得她大概不可能再来这间病房,导致当天晚上有点消沉,却没想到她隔天也来探望我。
不是探望,是来谘商。
然后,她和前一天一样冗长述说。我前晚抱持歉意,但是连续两天听她说这种和我完全无关的事,我难免不耐烦。
这女生确实有自己的难处,但我为什么非得顾虑她的烦恼?我明明光是顾虑自己的未来就没有余力……
我想到这里,一切的结都解了。都解开了。
她并没有找错谘商对象。这不是她最坏的选择,是最好的选择。
换句话说,她想找一个『明显比自己不幸、明显比自己倒楣』的人谘商。没错,例如我这种人生大概完蛋的人,她想找我这种人谘商。
正经的神原选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我不是在出题考你,证据就是我立刻就会告诉你答案。
换句话说,虽然她感到烦恼、感到困扰,却『不想被同情』。如同脚报废的我,对大家的温柔感到不耐烦。
她不希望别人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困扰的自己指点迷津,所以她选择的谘商对象,是理论上明显不如她的我,是背负著普通女国中生不可能背负之烦恼的我。
我能理解这种心理。
如同你饰演小丑得到队友支持,明星或是英雄必须有脱线的一面让大家瞧不起,否则不会得到众人接纳,这是相同的道理。挑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