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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原本是因为她的泥沼防守,能让防守对象失去跳跃的选项,沼地因而得到「禁跳的沼地」这个别名,「不跳的沼地」是以讹传讹,不代表她打球时完全「不跳」。即使如此,她也不可能会灌篮。
这不是漫画。
「哈哈哈,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被当成泥沼是吧?既然这样还不如叫我无底沼泽,我会比较舒坦。」
「何况,你是以那种脚……」
「对,以这种脚。」
她说到这里总算放开篮框落地。而且应该是故意的,居然当著我的面,以包著石膏绷带的左脚回到体育馆地面。
「总之这么一来,我完全接收你的不幸了。我这个『恶魔大人』已经完整接收。接下来你就无须在意,忘记『恶魔』左手的事情,笑咪咪幸福过生活吧。」
「……怎么可能。」
她说得颇为认真,换言之就是听起来抱持善意,但我无法轻易接受她这番话。
「那条手臂是我所背负罪孽的证明,我不能忍受它莫名其妙被抢走、被代理。」
阿良良木学长体内残留吸血鬼的因子。我觉得这是他罪孽的证明,是对小忍的亏欠与诚意。忍野先生说过,只要阿良良木学长有那个意思,他应该可以随时完全恢复为人类。
但他不会这么做吧。绝对不会。
所以,我也不会主动遗弃那条手臂。
「那是我的手。」
「错了,是恶魔之手。」
「若要这么说,你也已经不是『恶魔大人』。」
「既然这样,我只要自称『恶魔老大』之类的名字就好。而且以那个不祥成年人的说法,这是你母亲的东西,这只手没有任何一分一秒是你的手。」
沼地说完,将宽松运动服衣袖大幅往上卷,向我露出石膏绷带,朝左手使力。
瞬间,石膏绳带断了。
或许形容成「碎了」比较正确。
从里面出现的东西,与其说「果然」更该说「当然」,我完全不感惊讶,是那条我所熟悉,毛茸茸的动物左手。
「唔……?」
不对,虽然不感惊讶,虽然沼地左手化为恶魔之手不让我惊讶,我却觉得突兀。
因为我觉得那条手臂,比起我所知道的手臂……短了一截。
记得那条恶魔手臂和我同化时,是侵蚀我的身体到手肘部位,但是和沼地身体同化的这只手,顶多只到手腕。
变短了。
「为什么……?」
「神原选手,这是当然的吧?因为你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这条『恶魔之手』肯定在当时有所成长。记得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嗯,这么说来也对,可是……」
「你当时被恶魔吃掉的部分灵魂,如今遗留在你体内,所以这条手臂恢复为原本的大小。」
「……第一个愿望的代价……还给我了?」
怎么可能,这简直乱七八糟。
那是和恶魔签下,难以撼动的契约,所以我被夺走的东西不可能拿得回来。
借用战场原学姊爱看的那部漫画说法,这样无视于等价交换的法则。难道是使用了贤者之石?
不对。
到头来,至今只是简单形容为「收藏家」、「搜集家」或「回收业者」之类的,但是「搜集恶魔的部位」究竟是什么意思?
「……沼地,差不多可以了吧?篮球社社员再怎么迟到也有极限。我已经依照约定说明那只手的来历,接下来换你了。」
我下定决心如此要求。
老实说,我随时都想离开。我很想不听沼地述说就回家读书准备考试,但我如今下定决心。
我决定奉陪到底。
不然我无法放下。尤其是这条左手。
「终于轮你说了。你这三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你的人生发生什么事?你在这三年做了什么事?」
「……你认定承诺一定会实现的这种想法实在正经。承诺不是用来实现或反悔的东西,是用来逃避的东西。」
「这样和反悔有什么不一样?」
「和反悔不一样,只是拖延,约定本身将会因而失效。懂吗?人甚至可以逃离命运……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沼地说到这里,以恶魔左手抓住左脚的石膏绷带,当成普通绷带(不对,普通绷带也不会这样撕裂,真要说的话是当成卷筒卫生纸)由上而下撕裂。
「话说在前面,这不是什么故事,只像是一名篮球员失去选手生命、打上终止符之后,有些碍眼的后记。」
我理所当然早已明白。
左脚的石膏绷带底下,也是毛茸茸的恶魔肢体。
「先不提手的轮廓,像这样看到脚的轮廓就知道,比起猿猴果然更像恶魔吧?」
「不过,神原选手,我体内的恶魔,不只『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