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认识她──要不是没有上次那段缘分,我可能也会转头离开。
与其说染发,更像是折磨自己头发做为惩罚的那头粗鲁褐发,具备此等力量。
俗话说,君子不履险地。
不过在这种状况,我该引用的格言或许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才对。
「但我现在重新思考认为,以名字称呼对方的那些孩子,或许意外地正确。先不提礼貌,我认为他们是对的,认为他们不是从立场,是从个性认知对方。我只是有礼貌,却不正确。因为我曾经称呼为『老师』而尊敬的那些人,如今我忘得乾乾净净,不晓得他们叫什么名字。国文、数学、理化、社会……工艺、家政、音乐、体育。我始终只把所有老师当成老师,没理解到他们也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
「…………」
「即使国中和高中有所差别,我久违来到学校依然这么想。总之神原选手,这是我的感想。」
沼地说完缓缓耸肩,拿起靠在桌旁的拐杖,同样以缓慢动作起身。
「……你为什么在这里?不对,不能这么问……」
我混乱地询问沼地。对,混乱。因为我直到昨天怎么找都见不到的「恶魔大人」居然位于眼前,而且位于完全属于我领域的学校教室。
感觉像是真的遇见恶魔。
「……你来做什么?」
「当然不是凑巧经过这里吧?避人耳目溜进学校的潜入任务,花了我不少工夫。嗯,我当然是来见你的,因为我觉得你或许想见我。」
「……也是。」
我再怎么努力,依然只能含糊回应。
我暗自以为昨天向火怜提出的委托这么快就奏效,但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再怎么样也太快了。
所以正如沼地所说,我上周的行动,不晓得以何种形式传到沼地耳里,使得她今天主动来见我。
可是,她为何来见我?为什么?
我满脑子混乱。
「神原选手,怎么了?」沼地如此询问。「你不是有事想问?所以我才像这样,亲切地亲自跑这一趟喔。」
沼地说著刻意抬起脚──抬起包著石膏绷带的脚。
做作。引人反感。
「……我想问的事,已经不用问了。」
「嗯?」
「因为我亲眼看见……你的『左手』。」
我伸手指著她。
指著沼地蠛花同样包上石膏绷带的左手──从宽松运动服袖口露出的前端。
这是上次没包的绷带。
难道她在那天之后出车祸骨折?
不,这种假设才是做作又引人反感。
若要刻意提出没必要提出的证据,就是她以包石膏绷带的左手拄拐杖。
若她真的骨折,她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即使做得到也不会做。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你……抢走我的左手吧?#」我说。
「这是在帮你回收。不对,应该说搜集。」
沼地说完,一副不把这段对话当一回事的样子,从运动服口袋取出口香糖。
不是片装,是罐装口香糖,看来她把整个罐子塞进口袋,大尺寸的运动服才做得到这种事。
她打开盖子,倒出六颗到手心,就这么扔到嘴里大口嚼。
真豪迈。
「要吗?」
「不要……」
「这样啊。」
我拒绝沼地的邀请,她随即有点遗憾,却没有明显依依不舍,将罐子收回原本的口袋。
这些动作,都是以左手进行。
虽说是石膏绷带,但她露出的指尖只包普通的绷带,所以能正常使用。
「什么时候?你究竟什么时候抢走的?」
「在你被我摸胸部摸得很舒服的时候。不过我当时只是预先做准备,应该是隔天才生效。」
沼地说。
她的推测完全正确,但是下手的当事人猜中生效时间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像是骄傲述说犯行的真凶般滑稽。
「喂喂喂,神原选手,为什么瞪我?你向我道谢也不为过吧?因为我解决了你烦恼的源头,也就是左手。」
「我哪里说过左手是……」
「你敢说左手不是你的烦恼?看过我的脚,露出那种无法言喻表情的你,敢说这种话?」
「…………」
我当时究竟露出何种表情?
当时我看到劲敌重伤被迫退休的脚……等一下?
「……喂,那你的左腿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的左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