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计划将集合在东栈桥的人质炸得一个不留的是你们吗?你们既然将手无寸铁的塔台职员统统杀掉,为何要留我们苟活?》
《「珍藏许久的指令」?听起来像是你手中还有王牌啊,米海尔。我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发现了你这位昔日同袍也在这。也许你会发现自己错了,想与我们重修旧好也说不定。》
《我老早就发现了,因为我天天都在细数自己犯下的错。我刚刚才发现,至今你还是向占优势。我没教你「实际上的优势」、与「自以为处于优势」,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有如天国与炼狱吗?》
《你教我的可多着了,队长。现在轮到我教你何谓真正优势了。我不会对你开枪。而且现在的你就算用尽各种手段,也绝对没有胜算。》
内心浮动——无法镇定下来。
到底是为什么?阳炎无论如何都想聆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心思全放在两人的字字句句上,思绪全被搅乱了。和米海尔对话的这个女人,不仅知道自己所不晓得的米海尔过去,还是跟他同样经历了那段过去的「人」。
不行了——心发出了哀嚎,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射击。对方既非单纯的标靶也非猎物——而是「人类」。不行——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杀人。
《我真正要叫你的事拼命。我应该也说过了,夏侬。你真的不考虑马上退出那个愚蠢的血祭吗?》
《我没办法像你那样,相信「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存在,米海尔。你怎么会以为我们肯回头?》
《不。那个东西「本来就存在」。回头才是真正的前进。无法教会你这一点,真是遗憾。》
《你想推卸责任来拖时间也拖得差不多了吧。就让我听听想听的答案吧。》
《我再愚昧,也不会蠢到被你那容易看透的言语蛊惑,害部下和平民白白送死。而不管你的目的为何,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我现在下一个「珍藏已久的指令」——阳炎。》
突然被米海尔点名——下令——怀着莫大的期待与信心。
《立刻「送这家伙上死亡线」。》
心跳「咚」地爆炸。
你当真要杀「你昔日的伙伴」——杀「刚刚还在跟你对话的人」——?
阳炎死命压抑想要反问的自己。女人很惊讶——但没有动静。她正在查探米海尔的话是不是虚张声势。就是现在。只有现在。这是就地解决目标、不让对方逃走的最后良机。
是那个人命令我的。是那个人委托我的。那个人是如此信赖我。
所以发射吧——倾注所有的思绪,抑制想反抗的全部情绪。
此刻身体急遽摇晃了起来。机臂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开始倒下。完全失去中心的前一秒,阳炎反射性解除了扳机与击锤的联结。
不是一发——而是两发、三发、四发——其实是丢脸至极的乱枪打鸟。
只有最初的一发勉强击碎了塔台窗户,探测信息回传后,阳炎的盘腿姿势已经半瓦解,陷入分不清上下的恐惧。她以难看的姿势撞到地面,到头栽入水洼里。
她慌忙直起身子,脑中的念头净是:「真不敢相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失常的自己——很明显是得到了突发性射击恐慌症。
猎物当前的射手陷入恐慌——想开枪却开不了枪/不然就是胡乱射击/搞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太离谱了——菜鸟举举手才会有的症状完全吞没了自己。自己居然搞砸了深受那个人期待的工作,以这种方式背叛了那个人的指令。
悔恨与混乱让她落泪——止也止不住——甚至想嚎啕大哭。
宛如被生平第一次开枪杀人的心灵冲击给击溃了。
开什么玩笑。自己至今都不知杀多少人了。不光是长程狙击,连站在眼前的人,我都能毫不眨眼地射穿他的脸。我是射人专家。货真价实的人类猎杀者。然而——
如今却对射人如此恐惧、如此退缩。
正当阳炎设法压下混乱的思绪,环视周围找寻新的立足点时。
她发现娜那辆飞天扫帚车就在头顶俯瞰自己。
赤铜色甲胄的头盔滑开——两眼充血的庞克头少年。
「原来你在这里呀,大姊姊。还记得我吗?口以再见到你真开心。」
阳炎——后退数步/内心却懦/被恐惧感震慑住,杵在原地。
少奶奶——秋水的头盔就这么开着,炮口对着阳炎。眼看对方就要开火,她才好不容易回神退开。她被身后产生的爆风弹飞,正要逃进倒下的军用机体形成的遮蔽处时,「隆隆隆隆隆」——猛然的巨响逼近。
宛如竞速滑冰选手的姿势——车轮猛烈回转溅起偌大水花,一面子弹般疾走一面打开头盔的少年——陆王。「哈哈哈!原来你在这啊!把你五马分尸哒话,另一个人就会出来了吧!」
恐怖逼近——拔腿狂奔/子弹擦身而过/引擎的低鸣越来越近。
电锯伴随笑声挥来——作为护盾的来复枪裂成两半。
就这样奔驰而去的陆王——U型回转后又折回来——笑得非常开心。
秋水甩动锁链状的机雷缠住打算逃跑的阳炎右脚——将她拉上天空。
不一会儿,锁链便又红又热——炸裂。右脚被炸得稀巴烂、好几百片机雷碎片打在身上,整个人被抛到毁坏的卡车货台上。阳炎拼命直起身子,爬出货台外摔下地时,两兄弟又从上空/不远处发射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