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反射性地端详起虚软无力地靠在队员臂上的女人的脸。
血色尽失的苍白面容,挂着一丝犹如樱花般淡淡色泽的微笑。
浑身起鸡皮疙瘩。
「鬼气逼人的美」盈满全身,有如幽魂般的女人就在那里。
整个人快被孕育自己的文化背景难以理解的东洋魔魅般神秘感吞噬。会让头脑变得不正常的氛围——阳炎的视线不由得离开了狙击镜,甩甩头。
『开枪的是妳吗?阳炎。』米海尔的无线通讯。
『是的。』坦承应答——将意识从女人身上拉回/心绪获得救赎。
『从那里下来,回到车上。』
『了解。』顿时想到自己未待下令就擅自射击——猛然忆起不同于游击小队的游戏规则。
会挨骂吧——那反倒是自己所期待的/从屋檐跳下/极需与着地的感觉同样真实,能将她被异常人、事、物束缚住的意识拉回现实的「人」。
抱着麦瞄枪来到腹地外——巡逻警车与救护车自四面八方赶来。
站在车旁嚼着泡泡糖,大约十分钟过后,米海尔现身。
「我不会说妳做错了,我也不认为妳是判断错误才会射杀女人与她的同党。」
边说边打开行李厢,将来复枪收好。阳炎也照做。
「是有几个方法能证明那是不可或缺的枪击。但是,妳就那么『想射击』吗?」
意想不到的质问——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我当时是认为『该射击』。」
「奇袭队员就已能阻止她自杀了。就算那女人切断了气管与颈动脉,维持生命的手段与工具一应俱全的队员,也能在三十秒内随传随到。」
漠然——突然发现自己被告知的是远比挨骂更重大的事项。
想射击的念头——先赶走「逐渐逼近」的不明事物再说。
「为什么——☆」脱口而出——明明是最本质的一句,听起来却像是绝望的蠢话。「他们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
「他们只是想要能安居乐业的和平国家。但是很遗憾,那种人彼此间的交情往往很差。国家与国家之间经常需要调停,难民与移民互相争夺地盘,移民又受到国民的歧视。国民每每以利益为考虑制造对立,人种歧视主义者连集结在摩天大楼的老人们也照射不误。大部分事件均可以宽容与放弃的心态防止事态恶化,但心生不满的人就想趁某种时机,将问题根源的国家整个炸掉,尽可能胡作非为。」
阅历丰富的男人口中发出干如风声的嗓音——成了阳炎目前最大的慰藉。
米海尔的手再度伸向行李厢,从武器堆里取出折叠好的小型软绵物品,往阳炎胸前一塞。
防寒素材——睡袋。
「妳若不嫌弃这东西用过两次,就钻进去休息一个小时吧。『切勿试图理解自己看到的事物』。那个等四十八小时过后,回到妳的伙伴身边再去想。否则会变得像是遭遇史上首次神风特攻队攻击,而陷入半狂乱状态的二次大战美国兵一样。」
那的确是几乎找不出任何话可以反驳、一语中的的建言。
「了解。」敬礼——锐角式。「我会停止思考。」
「『拚命停止』。我要出席现场调查会,在我回来前妳好好睡。」解下备用车钥递给她,向后转离开。
照着建言行动——进到车内锁好门/开启贴在所有车窗内侧隔热片的按钮,遮蔽住外围的视线/在后座脱掉上衣与裤子,钻进睡袋,沉浸于「包覆在米海尔气味里」的史上首次幸福感受之中。
闭上眼的那一剎那,混乱到不行的心情再度来袭,重新认知到自己「多多少少受了惊」。
曝露在外泄的核能下搬运原子炉,对于同胞与无辜民间人士展开不分敌我的杀戮,藉由自杀的方式让美丽感伤与悲惨结果得以并存的感性——
可恶,那就是先进国家的末裔做的事吗?昔日荣登GNP世界排名第二的文明到哪去了?
但是她怎么也无法在先进国家的GNP,与盲信激进派的施暴之间想出明确的关联,竭尽所能才使悸动镇定下来,,全神贯注于保持冷静。
从MPB总部大厦出发五个钟头多——老早就打从心底厌恶这起事件。
伍
坦白说,那不算是很差的一拳。
不管再怎么生气,都不能忽略那一点——凉月的自觉/也是感慨。
单单一拳的冲击,就让内心动摇的自己恢复神智,敲醒胆怯畏缩的心灵。
不管从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来说,那才是「真实感」。让自己得以再度找回被眼前景象夺走的意志与心绪。
那样想的自己,不就跟愉快但残酷的尤里一派是同类吗?
特别容易接纳暴力事物的心。
不——不对,自己对这起事件还没接受到那种程度,「不如说根本就无法接受」。发生了异常事件,连自己也变得不正常的道理何在?拷问无力反抗的嫌犯才是王道的思虑是打哪来的?听你在放屁——断然拒绝接受。
脑海里掠过的景象——天生手脚便打不开,在地面一路爬行的年幼自己。
对当时的自己来说,「整个世界就是一场拷问」。任何东西都耸立在四方,何时会被踩扁也不知道的恐惧油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