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虚无支配的世界。
在那里,「假使」或是「不至于」等想法丝毫不存在,扳机和子弹只是顺其自然地造成会造成的结果罢了。
回过神来,「已经」射击出去了。
在无心的境地下发射「出去」的子弹,就连自己也觉得太远,但子弹还是循着想象中的轨道,抵达了它该到的那一点。
「她」透过狙击镜看着那个。
开在光的窄缝之间的黑暗入口。
可能是以清扫用吊笼载上来,蹲在那里的小小「射手」——「她」看见了那个身子喷出红雾、左手失去生命力垂下来的模样。
啊,果然。
那是小朋友的手。
怎么看都比自己还年幼,骨架小小的手。
得知被迫在都市丛林展开壮烈狙击战的「射手」真面目后,一种被背叛、深恶痛绝的感觉袭上心头。
全身发软的感觉也一并涌上来。
突然间,疑问浮上心头。
几个影像闪过脑海。
医院的支持恐怖分子……从另一个角度飞来的子弹。
两个马克杯。
来福枪的名字=戴欧斯克洛伊=<宙斯的孩子们(Dioskuroi)>。
就在那些影像在脑海里来来去去,全身打冷颤赶紧趴下的瞬间。
冲击来了。
左手——被一击拧掉了上臂。
近距离/快倒地时又飞来第二弹——幸亏身子及时趴伏,电梯外的铁框适时挡住了子弹。
另一个疑问——答案。
「射手」不是单数。
而是复数。
背靠着墙爬到一旁时,冲击又来了=中弹=右大腿被挖了一个洞。
不胜其烦的狙击中,又发现了新的事实。
这个射手——也就是另一名「射手」,没有「声音」。
消音器——隐身在发出枪声那一方的背后,在沉默之中造成混乱的存在。
幸好阳炎处于侵入角度受限的箱型环境中,大致可以掌握敌人的位置。
那倒无所谓,电梯门无法开关才真是糟糕,阳炎心知肚明下一击会确实击中身体的中央。
突然想到:这就是神的声音吗?
神在告诉自己,该去与爸爸相会了。
等妳听到了神的声音后,就马上过来——爸爸是这么说的:神在呼唤我们。
但是,「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也知道是什么让爸爸与「她」永远分开。
「我没有听到。」
实际上是否说出口,「她」也不清楚。
只是清楚听到那个声音,明白那才是自己认定的事实时,「她」的人已「在空中」。
离第四击到来短短的时间内,朝着唯一的对外出口,使尽全力跳下去。
自四十二楼高的高楼大饭店最上层,朝充满虚无的晴空,毫不犹疑纵身一跃。
从未经历过的混乱。
呼呼作响的风不断袭来/伴随自由落体而来的骇人恐怖感吞噬了自己/血流一举冲向脑门,双目充血/被逆流瀑布般的风压吹上去的期间——
「她」将机械化手足活用到最大限度。
然后,第一次切身体验到:当确保了完美的位置/完美的姿势/完美的视野时,身上备有完美的来复枪,是怎样的心境。
「克服它。」
在创造出这个世界的神的意志下。
「结「她」与「我」与「父亲」与「来复枪」的关系,升华成可说是高贵的优美、严格又暴烈、自大又充满深切信仰与慈爱的自己。
「好的(ja),爸爸(Vater)。」
伴随着不知是针对什么/或是针对谁回答的耳语,「她」/「阳炎」/「我」/优雅地扣下扳机——「射击出去」。
来访的是透过狙击镜看到的大红色死亡线(KillZone)。
抑或是确实的手感造成的剎那幻梦。
距离三百公尺之遥的大楼壁面。
子弹命中躲在那小小缝隙间、另一个小孩的小小头颅,来不及确认他的长相,脖子以上就被轰得粉碎。
看到那副光景,全身虚脱无力。
晕眩落下的途中,伴随着深切的悲哀,感觉到虚无正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自己吞噬殆尽。
(无法陪你们一起疯掉,真是抱歉。)
如此的哀悼与诀别,让「她」与「爸爸」逐渐远离,独独剩下「我」时——
一道银光击破饭店的窗户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