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遥远的过去。
“那强盗,明明闯入了土仓房有很多钱和值钱东西的当铺,竟然只是威胁老板,抢走他身边文卷匣里的十两而已。据说没有强抢。也许是担心当铺的人大嚷大叫吧。所以我当时认为,这是门外汉干的,大概也是第一次作案。单枪匹马,这点也跟一般的强盗不同。这家伙是正派的人。正派的人基于某种原因需要钱才这样干的。我还认为,搞不好就这次而已,他太抵不会再干了。”
“所以头子才没有认真调查?”
老板语带笑意问道。捕吏也不禁笑了。
“也许吧。结果,终究没能抓到那强盗。”
捕吏倒着酒。酒所剩不多。老板熄了烟管,将纳豆汤端到火上。
“不过,那时我心里惦记着—件事,就是他的手法太漂亮了。他打开厨房后门的锁,在陌生人家中,而且是在没有亮光的屋里畅行无阻,站在老板夫妻俩的枕边……事情就是这徉。这家伙肯定对当铺家里的格局非常清楚,也许是熟人干的。我一这么说。这回换当铺那边脸色发青。大概深入调查的话会查出问题来吧。老板甚至向我行贿,说是反正也没抢走多少钱,要我就此结案。”
老板又默默地微笑。他没问捕吏到底有没有收下贿赂。
“所以我也就忘了这件事。”捕吏继续说道,“只不过十两,而且是当铺的十两。很快就忘了。三年后,我才又想了起来。”
酒瓶空了。捕吏用筷子将盘子里的鲨鱼鱼冻全部吃光。
“不喝了。”捕吏说道,又眨巴着双眼仰望墙上的年历,“三年后的岁末,我为了要私了一件小窃案,跟神田的一个捕吏见面。由于原本就知道彼此,所以问题很快就解决了。之后,两人闲聊了一番,对方突然说出—件事。他说,神无月时,猿乐町一家荞麦面铺发生了一起很怪的窃案。问过之后,手法与三年前当铺那个案子如出一辙——单独一个人闯入的魁梧男人、头蒙黑巾、对屋里的格局非常清楚、没有强行抢夺金钱。听说,这次他拿走了八两。”
老板将纳豆汤舀到碗里。与白饭一起搁在捕吏面前,之后又添上—小盘咸菜梗。说是腌得还不够入味。
“谢谢。看起来很好吃。”
捕吏拿起筷子,呼呼地吸着纳豆汤。
“结果头子想起来了。”老板说道,“可能跟三年前的窃案是同—个家伙。”
捕吏睑埋在碗里点着头。热气让他的鼻头泛着光。
“我觉得很奇怪……与其说奇怪,还不如说是很在意。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于是调查了一下,在神无月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同样手法的窃案。”
“结果是有咯?”
“是的,真的有。而且不止这样,在我地盘的那家当铺并不是第—个遭窃,而是第四个。在那家当铺之前,有三起同样手法的窃案,也就是说八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从八年前起,—年一次,总是在神无月发生跟我见过的手法一模一样的窃案,抢走的钱也总是在五到十两之间。这个数目既不会让对方感到勉强,也不致构成威胁,是被抢的人家马上就拿得出来的金额。而到手之后,逃离的手法也一样。”
“是不是他不贪心?”
“我也这么想。被抢的那一方,损失也不大,这样一来,就可以降低被通缉缉的危险。”
老板也嗯嗯地点头表示同意。
“而且从这点看来,那家伙是个正派的人。如果是为了赌博或寻花问柳而行抢,应该会狠狠地干一票,每年抢的数目也会逐年增多才对。”
“可是,这家伙不同。”
“嗯。我想一定是这样的,先作好计划,再像例行性活动那般年年付诸行动,这绝对不是那种火烧屁股的废物做得到的。”
捕吏又赞叹这家伙很聪明。
“他选定的目标,都巧妙地分散在各处。有时是大川那边,有时是这边,有时南有时北。因此没有人察觉这之间的关联。”
捕吏轻轻地摇头。他不是针对老板摇头,倒像是对着另一个人摇头似的。
“只是,他从未越过府内,是个不出远门的家伙。这点也很奇怪。我深深觉得,这个家伙是正派的人。他不能出门太久。”
四
布包缝了五个。
年幼的女儿睡得很熟。男人收拾好针线盒,剪了瓦灯灯芯把火弄小,悄悄起身开始准备。
八年前,当他得知要保住女儿的性命就必须比一般干活赚更多钱时,便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就用其他手段筹钱。
其实他不想给人添麻烦。可是,当有人要你抉择,而且是攸关孩子的性命,便没有时间迟疑了。
到目前为止,都是靠这个手段解决问题的。那个决心很正确,而且他也不后悔。
(只是……)
去年非常不妙,差点坏事。如今回想起来。仍感到揪心。
对方要是不那样突然冲上来,也就不用刺对方了。
很恐怖。那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八年来他第—次感到胆怯,心想,这种冒险的事,或许无法再继续了。
(今年稍微多带一点钱回来好了。)
可以的话,最好是够往后几年都不用再做的数目。
五
“直到去年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也认为可以不理会这个神无月怪盗。”
捕吏吃光白饭和纳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