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壁钩,的确可以挂上绳子上吊。而且土仓房比较不显眼,事后也容易处理,不会给人添麻烦。
“学徒八兵卫想到土仓房上吊。因为是旧衣铺,他准备去上吊时随手拿了腰带或其他什么东西,可是里面已经有人早他一步。与今晚一样,在即将满月的月光下,他看到有人挂在土仓房的壁钩上。”
舍松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大老板,然后又望着眼前画着上吊男人的奇怪的面。面里的男人似乎对着舍松笑。
“那个上吊的男人,对着在下面仰望、吓了一跳的学徒八兵卫说:‘嘿,晚安。可惜这儿已经客满了。’”
世上真有这种事?不,绝对没有。上吊的人怎么可能和人搭话……
大老板似乎愈说愈愉快。
“是吗?跟你一样,我也认为那是骗人的。可是八兵卫掌柜—本正经地说确实看到了,而且,听说他心里还觉得:‘啊,是吗?真是失礼。’墙上还有其他壁钩,应该不是像那个男人所说的‘已经客满了’,可是,他就是不想跟对方并排一起上吊。听说他急忙钻进自己的被窝,蒙着棉被睡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很在意。也许是看到鬼魂之类的了——第二天早上,八兵卫这么想。由于他白天又去了土仓房,但是墙上什么也没有,因此他更是这么认为。
“于是,第二天晚上,他又去了土仓房。结果那个男人又在里面,一样挂在壁钩上,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双脚晃来晃去地说:‘嘿,又遇见你了,晚安。可是这儿已经客满了。’
“学徒八兵卫这回觉得很恐怖,头也不回地跑开。可是,那个上吊男人像在追赶他似的,在他身后说:‘如果肚子饿了,跟阿道拜托看看。’阿道是当时的井原屋下女,听说是个十分冷漠的可怕女人。跟阿道拜托看看……怎么说这种奇怪的话,真是个奇怪的鬼。是的,学徒八兵卫认为那是鬼。”
然而,那个“鬼”没有说谎。
“第二天,学徒八兵卫出于好奇,与其说他是肚子饿,倒不如说是禁不住好奇,他偷偷向阿道说他饿得难受。结果,阿道虽然仍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是那天晚上,她偷偷留下饭,让八兵卫多吃了饭团,而且还向八兵卫说,以后会尽量照顾他。听说,她现在还是经常偷偷给那些小学徒饭吃。”
舍松听得入迷地望着大老板。
“于是,八兵卫掌柜认为,土仓房的那个上吊男人,也许是井原屋某个过世佣工的鬼魂。所以那天晚上,他又鼓起勇气到土仓房。那个上吊男人仍在里面,又向八兵卫说:‘晚安。这儿已经客满了。’”
学徒八兵卫仰望着那个背靠着雪白土仓房墙壁、双脚晃来晃去的上吊男人,强忍着害怕地问:“你是鬼吗?”
上吊男人静静地笑着,从袖子伸出手用力地挥摆。
“不是。”
“那,是什么?”
“我是神。”
学徒八兵卫很惊讶。世上哪有挂在土仓房墙壁上的神?
“神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喜欢这里。再说,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你是什么神?”
“什么神吗?佣工神。”
大老板微笑地探看舍松的脸。
“你知道呆若木鸡这句话吗?意思是说突然不知道要紧张。学徒八兵卫当时正是那样。
“之后,据说学徒八兵卫几乎每晚都到土仓房。男人也每晚都挂在墙上,每次都面带笑容,而且也每次都说‘晚安。这儿已经客满了’。八兵卫掌柜逐渐不害怕了。因为他跟那个男人谈过话之后,知道那个男人和下女阿道—样,会教他许多事;下女们的事、厨房的事、掌柜当天的心情、某个客人送来豆沙包,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吃到……大致是这种事。那个男人总是知道很多事。”
舍松战战兢兢地问,—开始还发不出声音。“结果学徒八兵卫就不想死了吗?”
大老板用力地点头,“他不想死了,不仅这样,也不再最以前那样觉得工作很辛苦。接着,他开始相信那个男人的话,认为土仓房的上吊男人真的是神,是佣工神。”
如此这般,除夕夜到了,接着是元旦。夜里,学徒八兵卫又偷偷到土仓房。
男人依旧在里面。
“他向那个上吊神说,今天是元旦,要不要供奉什么东西。‘如果给我一杯酒,我会很感激。’于是八兵卫潜入厨房,设法拿到酒,再送到男人那儿。男人非常高兴地道道谢。过了—会儿,兴致高昂地唱起歌来。”
“唱歌?”
“他用脚踢着土仓房墙壁打拍子。”
据说,成为掌柜的八兵卫,对着当时还是学徒的大老板,唱起上吊神唱的歌。
“听说是很久以前的谣曲。”
人口贩子船 于海面划行
反正迟早被卖
至少静静划 船夫先生啊
大老板学那个腔调慢慢地唱给舍松听。
“掌柜八兵卫说,他一直忘不了这首歌。那是听起来非常悲伤的歌。”
之后,学徒八兵卫依旧时常到土仓房,而且,在上吊神的鼓励下,逐渐学会了分内的工作,渐渐习惯了铺子的生活,也习惯了严苛的学徒生活。
“大约过了半年。学徒八卫底下进来更小的学徒。八兵卫摇身一变为必须照顾那不到十岁的孩子,立场跟以前不同了。在这种忙碌的日子里,到土仓房的次数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