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不是要跟你啰嗦什么。我收容了一个走失的孩子,每天都来查看迷路石,看看有没有在找孩子的父母。所以才忍不住跟你搭话。”
“走失的孩子……”
女人如此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必须靠近才听得清楚。
“嗯,是的。而且很伤脑筋,完全没有双亲来找这小孩的消息。虽然小孩挂着走失牌,但这牌子不管用。”
这时,本来低垂着眼睛的女人,宛如在脚边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睁大了眼睛。市兵卫明确地感受到女人倒抽了一口气。
“难道……你有什么线索?那孩子叫长长。”
这回市兵卫清楚地感受到,女人在心里喊叫,犹如堆得高高的东西崩塌了。
女人转身想逃开,市兵卫适时抓住她的手——那细瘦得宛如就要折断了的手。
市兵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抓住。不知是不是猛然走动的关系,女人头晕眼花,当场昏倒了。市兵卫抱住她的身子,又大吃—惊。怎么瘦成这样?应该是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女人让市兵卫搀着,崩溃地放声大哭。当市兵卫看到女人粗糙的手指和手掌时,再度闪过一个念头。虽然那个念头不是很明确,但至少留在心里了。
市兵卫大声求助,并安排将昏倒的女人带回去,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的脑袋里一直想个不停。
市兵卫不忍将女人直接带到办事处,以免地再度受到惊吓。他将她带回家。托同是管理人的朋友派个小下女陪在她身边,处理杂事。直到她醒来。
市兵卫安排妥当后,再度前往马喰町右兵卫大杂院。
右兵卫起初不相信市兵卫的话,甚至有点发怒,说世上哪有这种事。可是,市兵卫说服他与当事人见面,自然就能明白。
“你看,就是她。”
右兵卫在格子纸门后偷偷看着沉睡的女人,惊叫说:“那是……阿妙。那不正是长次的母亲,帮人梳发髻的阿妙吗?”
四
阿妙醒来后,又哭了好一会儿。可是,大概也因为豁出去了,反而如释重负,她坐在被褥上,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市兵卫的问话。
“您说得没错,我正是马喰町那个松吉的媳妇阿妙。”
她说这句话肘,微微抬起眼帘望着市兵卫,之后再度低垂着眼睛。市兵卫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阿妙,她始终默不作声地听着,市兵卫说完,地声音微微颤抖地开始说:“三年前发生火灭时,我抱着长次—味地逃命。”
她在胸前做出紧紧搂着孩子的动作。
“火星子就像下雨一样直往头上落,背部很热,也知道头发烧焦了。可是,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晚的火焰,此刻仿佛就在她的眼底燃烧。火在烧,市兵卫似乎可以看见当时的光景。
“我一心只想着不能让长次受伤,不能让他烧伤。我用被子裹住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拼命往没有火的地方跑。我家那口子,说要拿些可以带走的东西。要我们母子先逃,这才分开。我拼命喊,他好像都没听到。”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来到大川旁,附近挤满了逃难的人。
“那时,我才打开被子将长次放下来。我本来想对他说已经没事了,阿妈在这里。可是打开—看……那孩子……”
死了。她说。
“逃命时,我只管跑,把他抱得太紧了。那孩子没法呼吸,就这样死了。明明好不容易才从火灾里逃出来,那孩子的身上明明没有半点伤。”
她又说,那晚是怎样度过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因为我的不小心让长次死了,老实说,我根本没脸回家。我没脸面对我家那口子。可是我又很想回家,想回家想得要死。”
“所以你趁没有人的时候回到右兵卫大杂院?”
阿妙点头。原来大杂院邻居听到的不是鬼的哭声,而是活生生的阿妙的哭声。那是灵魂撕碎般的恸哭声。
“后来,我慢慢知道我家那口子已经不在大杂院。如果他还活着,在找到我和长次之前是绝不会离开的,所以我认为他已经死了。原来我们在那场火灾里死别了。大概是吸进了烟吧,要是没太痛苦地死去,那就好。”
市兵卫说好像就是这样。他虽不知详情,但就是想这么说。
“我好几次想寻死,但人真是不中用,下不了手。而且我又想,万一我死了,谁来为长次和我家那口子烧香祈冥福呢?我家那口子一定会责怪我让长次死掉,如果再让长次没人烧香的话,等我哪天死了,怎么有脸见他。虽然现在也没脸见他,但是到时候会更没脸见他。我不想那样。我又想,要死随时都可以死,可以等帮长次立了坟之后,也可以等存了钱,有能力把长次供在寺院之后。所幸,我有一技之长,就一个人的话,我可以养活自己。”
“你的长长,现在在哪里?”市兵卫问道。
阿妙微微笑着,那是做母亲的微笑。
“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在我住的大杂院房间底下。至今都没有被发现。”
阿妙轻咳了—下,说想喝水。市兵卫倒了满满的一杯水给她。阿妙道过谢,一口气喝光,她接着说:“那孩子……您收容的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市兵卫轻轻地点头。
“大概是一时鬼迷心窍。”阿妙窃窃私语般地说,“可是,我按捺不住。”
火灾之后,她最初在明石町的大杂院落脚,斜对面住了家临时工木匠夫妻。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