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
市兵卫也总算放心了。既然如此,事情便好办。“这样的话,现茌马上过去看看。孩子的父母大概从昨晚起就心急如焚。”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
阿艳嫣然一笑。她挺了挺肩上呼呼大睡的孩子,站起身来。
“这孩子很能睡,也不怕生。只不过一晚,我便觉得很好玩。”
阿艳和藤吉膝下无子,这事也令她哭过几回。她老是说,要是有孩子,只要有孩子,可以不理那个花天酒地的丈夫,也根本不会寂寞。
市兵卫突然想到,阿艳昨晚没立即带孩子去找他的父母,也许是想照顾—下这孩子。反正已经知道孩子父母的住处,过一晚再带他回去也没关系。她或许认为,让她照顾一晚也不会有事。
阿艳摇着趴在肩上的长次,走在市兵卫前面,口中轻声哼着歌。她哼的是《摇篮曲》。
江户街上有许多走失的小孩。
狭窄的御府,人口稠密。若是遇到祭典或市集,人往往多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在这样的人潮中,常有年幼的小孩走失,一旦走失了很可能就再也找不着,小孩马上会陷入与父母生离的境地。而且,一旦要寻找走失的小孩,江户城却变得大到近乎残酷的地步。
要找小孩,一切都得靠人手。有钱人家,只要家产没花光,或许可以一直雇人去找。但是,穷人能做的可就有限了。父亲和母亲疯了似的到处找,最后找到筋疲力尽,只好放弃,但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这种悲惨的例子非常多。为了邂免这样的悲剧,在小孩的脖子上挂着像长次身上那般的“走失牌”,也是一种出自生活智能的习惯。
发现走失的小孩,通常先带到该地的办事处,在找到小孩的双亲,或双亲来找之前,由轮值的町干部负责照顾。可是,由于走失的小孩太多,也有一直无法回到双亲身边而在町干部的保护下长大的,这种例子也很常见。
但是这对町干部来说是很大的负担。小孩走失了,不管是对小孩的双亲,或是发现小孩、保护小孩的这方来说,都不是轻松事。
大约四十年前,深受当地地主们信赖的父亲过世后,市兵卫继父亲之后成为管理人。市兵卫的工作态度比父亲更严谨,虽然有时房客或租地人对他敬而远之,但是他的人缘非常好。他也有过几次照顾走失小孩的经验。所幸,这些走失的小孩最后都顺利地回到父母身边,而且是市丘卫认真寻找的结果。
市兵卫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生了两个小孩。前几年老伴儿过世后,最近他总算习惯了独居生活的寂寞,不过,也还没到了无生气,甚至无法想象与孩子生离的双亲悲痛的地步。他跟阿艳一起前往马喰町,一路上总是想着早点把长次送回家,好让他父母安心。
可是,找到马喰町右兵卫大杂院时,结果竟出人意表。
二
“没有……这话怎么说?”
马喰町房东右兵卫比市兵卫小十岁左右,在面对大街的地方开了一家零食铺,铺子大概是交由妻子负责。市兵卫和阿艳两个人坐在铺子里边狭窄的榻榻米房与他谈话。
“怎么说都一样。我只能这样说啊。”
右兵卫的气色很好,此刻他皱着脸,轮流望着市兵卫、阿艳、长次三个人,手上则是拿着市兵卫递给他的走失牌。他拿着走失牌的手显得很不稳,像是年轻女子被逼着握住蛇似的。
“我们是按照走失牌上面所写的,才带长次过来。这孩子昨天刚走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父母的怎么可能就丢下孩子不顾?”
市兵卫边说边望着右兵卫那有如见鬼一般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为什么会有那种眼神?
再说,这股不安,是有前兆的。
到这里之前,长次刚从午睡中醒来,不知是不是阿艳抱在怀里的关系,他看到市兵卫并没有哭,听到市兵卫说要带你回阿爸、阿妈身边时,尽管只是个孩子却也安心地笑着。
根据市兵卫的经啦,即使不过是两岁的小孩,即使说不出父母的名字和住在那里,但是只要回到住家附近,应该都会有感觉才对。再不然,离住家半条街时,也会遇到帮忙寻找小孩的左邻右舍。
“哎呀,是长长,长长回来了!”应该像这样才对。
可是,长次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进入马喰町,来到右兵卫大杂院跗近,长次并没有露出那种“啊,是我家”的表情,而且也不见邻居飞奔出来。
难道那块走失牌上写的是假的?和右兵卫面对面坐下的那个瞬间,市兵卫就这么担心了。
(是假装走失的弃儿……)
他也曾这样想。
可是,即使是这样,右兵卫的神情也太奇怪了。与其说他是困惑不堪,倒不如说他似乎是非常恐惧要来得恰当些。
市兵卫向同样感到莫名其妙的阿艳使了个眼色。阿艳也是聪明的女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长,我买东西给你吃。给这孩子,嗯,就用竹签插块蒟蒻好了。”
阿艳说完,接过右兵卫零食铺小下女手中的蒟蒻串,让长次拿着蒟蒻走到街上。
当房里只剩两个人时,右兵卫果然马上开口说:“唉,对不起。刚刚实在太惊讶了。”
“好像有什么问题,是吧?”
右兵卫抹去额上的汗珠,似乎不是晚夏气温和炖锅的热气令他额头冒着太汗。
“我掌管的大杂院的确住过松吉和阿妙这对夫妻,没错,孩子也叫长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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